倪辰君看著沈奕被護士推出來。她沒有睡也沒有昏迷，在看到他時還朝他笑了一下。

倪辰君覺得自己大概永遠都忘不了這個笑容。沈奕慘白著一張臉躺在雪白的病床上，頭髮因為疼痛被汗濕，眼睛像是被水洗過似的清澈，倪辰君什麼也沒有在那雙眼睛裡看到，就好像其實她根本看不見他。

「別笑了。」都那麼疼了，你還笑什麼。

倪辰君握住沈奕汗涔涔的手，喉嚨有些哽咽，「你的眼睛……」

沈奕動著嘴唇，卻因為嗓子嘶啞而沒有清晰的話語傳出來。推床的護士幫她道：「脊柱扭傷壓迫到了神經，別擔心，這是暫時性失明。」

倪辰君看不得沈奕這雙清澈明亮的眼睛裡沒有光彩，「要多久？會對以後的視力有影響嗎？」

「這個說不準，有些恢復得好的可能一天就好了，恢復不好的可能要三天甚至一個星期。」護士道：「這是暫時性的損傷，身體會自行恢復，一般來說是不會影響以後的生活的。」

倪辰君又鬆了一口氣，大起大落之下，他控制不住拉著沈奕的手吻了一下，低低道：「謝天謝地。」

沈奕笑著輕輕回握了倪辰君的手，軟綿綿的，力氣小的可憐。

倪辰君心疼的無以復加，手臂脫臼手腕肋骨骨折，再加上脊柱扭傷，這幾個小時裡她該有多疼。

「別握著了，趁著手術麻藥還沒有過，讓病人休息。」護士催促道：「等藥效一過就該疼的睡不著了。」

倪辰君輕輕放下沈奕的手，「先睡一會兒，我晚點再去陪你。」

沈奕眨了眨眼睛，嘴角強撐的笑意散去，閉著眼睛腦袋微微一歪，一下子就迷糊了過去。

倪辰君等人一路跟到病房，幫忙轉移了病床才關好門到門外等候。

沈恪一直沒有說話，但從沈奕被推出手術室聽了她的傷勢，更知道她的眼睛看不見後，他的臉色就一分比一分的難看，到現在，明顯他的忍耐已經達到了極限，看著倪辰君的眼神都冷得直掉冰渣子。

「這件事你給我一個解釋。」他冷冷道：「怎麼好端端的一個人就這麼躺到了醫院裡。」

威亞斷裂，從那麼高摔下來，手臂脫臼手腕骨折肺部挫傷，她該有多疼。雙腿沒有知覺，眼睛看不見，她又該有多怕。

這一回是她運氣好沒有傷到要害，要是再有下一回，誰能保證就只是脫臼骨折，而不是直接送到太平間去了。

沈奕還那麼小，連18歲的生日都沒有過，這要是再有個三長兩短，誰再來還她一個完整無缺的女兒。

想到這裡，沈恪紅了眼。

到了他這個年紀，該苦該甜的都經歷過了，生死悲歡他也嘗了個遍，他沒什麼不可以失去，除了沈奕。

這個在葉婉走了之後，承載著他無數愛與思念的孩子。

倪辰君羞愧的低下頭，「是我的失責，這件事我一定會查清楚，還沈奕一個公道。」

沈恪知道這件事不能怪倪辰君，但他遷怒他，要的卻不是這個隔靴搔癢的回復。

「你知道我想說的是什麼。」沈恪面色愈冷，「我不可能再讓沈奕去演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