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裡全是淚水和悲傷。

沈奕不由抬手摸了摸臉頰和眼睛，乾燥，沒有淚水。

她又抬眸去看離開了病房的倪晨曦，一股難以控制的無力感席捲心頭。

每個人都說她很悲傷，但她其實只是哭不出來也笑不出來而已，除此之外她都表現得非常正常，哪裡悲傷了。

沈奕嘆了一口氣，把牛奶放到床頭，然後慢悠悠下床，拉了椅子在倪辰君床邊坐下。

「你看看，就是因為你不醒，所以他們都把鍋扔我頭上。」沈奕忍不住小聲抱怨，「天天都說我不笑，天天都說我不開心，就算我本來很開心都被他們一遍遍洗腦成不開心了。」

沈奕刻意壓低了聲音，所以放肆的釋放自己最真實的感受，看起來像是在抱怨，可實際上卻是在撒嬌，膩歪著倪辰君怎麼還不醒。

「好叭。」沈奕低著頭沒有看他，自顧自低聲說：「我還是有那麼一點點不開心的。」

沈奕掐了一下小拇指，「真的就一點點。其餘的全是慶幸。」

「我很慶幸你能好好的躺在我身邊，有溫度有心跳有呼吸，而不是像南甄一樣，要我去太平間看他。」沈奕抬手去勾倪辰君的手指，一下一下勾過去，卻偏偏不勾穩，就像是在和他玩鬧，「我去看他的時候剛醒三天，渾身都疼，我看著他，哭都不能哭出聲來，憋的我可難受了。」

「我和你說，南甄可醜了，你可不能學他啊，就算不醒，你也得好好喘氣兒知道嗎？」

沈奕自娛自樂，「跟著我來，吸氣，呼氣——對，就是這樣，長一點。你學的真棒。」

她靜靜觀察著倪辰君的呼吸，屏氣，長吐，長吸，慢慢的契合上他的節奏。

這樣緩慢的節奏，能夠讓沈奕全身心的將注意力投注在自己的呼吸吐納上，一遍一遍的重複，竟然莫名就讓她感受到了一股子前所未有的禪意。

悟性這麼高，肯定很適合斬斷七情六慾出家當尼姑，沈奕靜靜地想。

心電監護儀還是有一下一下恪盡職守的發出聲響，沈奕聽著這一靜一動一起一伏的生命的節律，平靜得就像在接受一場洗禮。

可他的呼吸還是太慢了，平均下來，一分鐘只有十多次，慢得讓沈奕把好不容易合起來的呼吸給錯開了。

「我還是更喜歡你和我一起去跑步的呼吸頻率。流著汗，喘著氣，心跳得砰砰作響。」沈奕繼續劃拉他的手指，委委屈屈道：「所以你到底什麼時候能醒啊？都睡了這麼久，還沒睡夠嗎？」

「還是你要把以前缺的覺都補上？」沈奕恨恨掐了一下他的小拇指，「睡睡睡就知道睡，起來嗨！」

沈奕掐得很克制，力道也不重，可即使如此，掐完了還是捨不得，隻好再輕輕給他按一按，按完了，就勾住他的小拇指。

「我們做個約定好不好？從今天開始計數，你遲一天醒，就要答應我一件事，不管我要你跪速食麵還是直播吃鍵盤，都得無條件答應我，不準反悔。」

沈奕勾著倪辰君的小拇指，又豎起他的大拇指，兩指一對，「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說話要算數，約成。」

「我記著了啊，一天一件事，敢耍賴我就讓你變成單身狗。」

好不容易死皮賴臉追的女朋友就這麼飛了，氣都給你氣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