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輕輕扯唇，對著這樣克制且誠實的倪晨曦，她不由就生出了些許難得的放鬆，「你還怪我嗎？」

倪晨曦抬頭定定看著她，似乎有一瞬間的恍然，然後才緩緩搖頭，「我看了直播，我想……」

倪晨曦一直覺得沈奕接近他就是別有用心，不管是小心討好，還是故作謙卑，都只是因為她覬覦哥哥，還想挑撥他們兄弟間的感情，所以一直對她恨得牙癢癢，就算早就回了國，也不願意來看她。

但就在剛才，他在哥哥的病房外看了她的直播，不管是主持人還是記者都一心給她挖坑跳，她都隻理智的，冷漠的用最犀利的語言將其一一反駁，那時候他就想，到底是怎樣的環境讓她變成了這個樣子——聰穎，機智，卻又深悉人心，滿身稜角。

她平靜的向滿座記者宣布與哥哥的戀情，那時候的鏡頭一直沒有從她面前移開，所以他清楚的知道她那時的表情有多麼麻木，似乎此情此景已經經歷過千萬遍，熟稔到她完全激不起半分波瀾。

採訪全程，她唯一的一點真情實感，就是在記者提到哥哥時，爸媽一心護著她的微笑，與隨後難以自抑的紅眼。

他知道，那時候的沈奕肯定想到了什麼，且想到的絕對與哥哥有關，所以她才會突然失態。

可不知道為什麼，他看到坐在輪椅上紅著眼睛兀自強撐的沈奕，心裡湧現的卻不是解恨的快意，而是一股子莫名的心疼與悲傷。

他不由自主就會去想，到底是怎樣的快樂與美好，才會讓她只是提到一個小小的片段，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他更好奇，兩個人都經歷過什麼，才讓她能夠勇敢的站出來公布戀情，並毫不畏懼的用她瘦削的肩膀扛起所有的謾罵與壓力。

是愛嗎？

倪晨曦愣愣的想到了這個詞，卻又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承認。

如果承認了，那麼他在過去兩年因她因哥哥而慪的氣就是一場笑話。如果不承認，他難道還要將那份可笑的彆扭與恨意繼續下去？持續到什麼時候？到兩個人結婚，到兩個人生子，再到三人垂垂老矣，他還要指著沈奕罵：你就是居心不良嗎？

倪晨曦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選擇。承認了，不甘心。不承認，也難受。

就像心口被堵得滿滿的，漲得人煎熬無比，卻又不知道該怎麼發泄。

到最後，他只有一句：「你怎麼那麼小氣？」

既然他做不出決定，就還是把選擇權推給沈奕吧。畢竟哥哥總是這樣說他，遇到事情不先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只會推卸責任。

倪晨曦看著沈奕，「你真是我見過最小氣的女人。」

沈奕看著他怔了怔，然後又似乎被他給逗笑了，彎著眼睛，道：「還說我小氣呢。那你告訴我你想的什麼？」

只是倪晨曦想，這是他的理智佔了上風，所以在感情上，他還是會不服氣。

沈奕笑得視線有些模糊，「兩年過去了，你還是一點沒變。」

「一點沒變的是你。」倪晨曦不甘的反駁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又蠢又笨，無知無畏的想當然。」

當著媒體和所有網友的面承認戀情，就相當於和倪辰君綁在了一起，以後再想全身而退，幾乎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