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尋沒有應她的道歉，隻道：「聽說他沒有醒，但你還是公布了戀情。」

沈奕點頭。

褚尋：「你生日那天就已經和他在一起了。」

沈奕再度點頭。

褚尋的表情很平靜，「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沈奕為什麼不告訴他他們已經在一起了，為什麼可以向媒體向粉絲光明正大的宣布戀情卻唯獨要瞞著他，她不知道他的心意嗎？她難道不明白他的煎熬嗎？

沈奕沉默。

她解釋不了這個問題。

她和褚尋的關係，自褚尋主動挑明了心意的那一天起就一直在走下坡路，只要褚尋還沒有放下，那麼他們早晚都會走到這一天，指責，生分，乃至決裂。

這一點，沈奕心知肚明，可看著直截了當質問她的褚尋，她又說不出口。

她無法說只是因為自己的逃避和缺乏安全感，而讓她根本沒有在一開始就認真對待這段感情，所以這樣的情侶關係在她眼裡根本無法向別人坦白，又或當成拒絕的手段。

她在第一時間選擇了沉默，也就失去了往後補救的機會。隱瞞一時是瞞，隱瞞多時也是瞞，沒有區別。

只是她過了很久才明白過來，這份半推半就的感情，早已經在她心裡扎了根，一點點長成了參天大樹。

「你生日的前一天，我去醫院看你，那時候他就在醫院陪你，其實我早該想到的。」褚尋打破了病房裡窒息似的沉默，淡淡的說：「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

他的語調很平靜，平靜得就像在說一段已經爛熟於心甚至背到犯嘔的台詞，「今天過來看你，也只是給自己一個了斷的理由。」

「很可笑吧。」褚尋輕笑一聲。

沈奕定定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因為很多時候，我不知道我在堅持什麼，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喜歡你。我有時候還會問自己，我喜歡的到底是現在的你還是記憶中的你。」褚尋看向她，表情有些疑惑，似乎是看著她的，又似乎又在透過她看其他人。

「或許你喜歡的只是以前的我。」沈奕輕聲道。

她沒有來到這裡之前的那個沈奕。

褚尋歪著頭抿唇，「或許吧，不過不重要了，我已經不打算喜歡你了。」

沈奕靜靜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你還記得你第一次見我是在哪裡嗎？」褚尋道。

沈奕第一次見褚尋是在教室，他坐在她的後座，還幫她搬了箱子。沈奕記得很清楚，那時他剪了寸頭，頰邊有酒窩，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尷尬的時候總是喜歡摸腦袋，這讓他整個人都看起來憨憨傻傻的。

但顯然這不是原主與他的初遇。

沈奕搖頭。

褚尋眯了眯眼睛，沒有看沈奕，反而昂著腦袋看向了雪白的牆壁，神情有些慨然，似乎在回憶。

良久，他勾起嘴角，長舒一口氣，「或許這只是一場夢吧。」

這段幽長的愛戀就像一場不知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的夢，從頭到尾的每個細節都寫著荒誕。

最近沈奕一聽到「夢」就會想起南甄，不由接下褚尋的話，「現在的一切，有沒有可能就是一場夢。」

沒有重生，沒有車禍，也沒有倪辰君和南甄，她或許就躺在醫院裡，和倪辰君一樣昏迷，做著這麼一個亦真亦假的夢。

「誰知道呢。」褚尋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然後又粲然一笑，頰邊的酒窩又顯露了出來，「我第一次見你是在學校的鋼琴房。」

他揮舞著手臂，就彷彿面前有風有風吹過，「白色的鋼琴，白色的窗簾，天空很暗，還飄著雨，你就一個人在琴房裡練琴。」

他眯著眼睛斷續哼了幾個音，「就是這首曲子，《神秘園》，你邊哭邊彈，每一個音都像彈在我心上，當時我就想，我要保護你。」

「可是現在，你不需要我保護了。」褚尋睜眼，笑看著她，「你一定會幸福的。」

畢竟，當初那個隻敢躲在琴房裡一個人哭的女孩已經死了。現在的沈奕，能勇敢的扛起所有的壓力，隻為等一個歸期不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