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將鬼域裡沒有激活的惡鬼們看做遊戲裡的NPC，那因為詛咒而進入鬼域的這些活人們自然就是遊戲裡的「玩家」。

此時，車上的玩家們已經發現了不對勁兒。

剛才是原舒代替那女人出去了，而且回來的時候衣服整整齊齊，肯定沒有被劫匪得逞。

原舒應該是和趙俊偉幾人反過來把劫匪給幹掉了。

可是為啥這些人討論的都是一開始被劫匪拖拽的那個女人？

難道說，這些NPC跟他們眼裡看到的東西完全不一樣？

又或者說，哪怕他們改變了故事的軌跡，現在發生的仍然是原本就會發生的事情！

思細級恐，所有人嚇出了一身冷汗。

這豈不是說，無論他們怎麼改變，最後劇情還是會往原來那個方向發展？

如果說這些NPC乘客們最後都會被惡鬼殺死，那他們現在也是乘客的一份子，所以他們最終也會被惡鬼殺死？

惡鬼是誰？

原本玩家們是不清楚的，畢竟在之前的鬼域裡，惡鬼都是生前受盡屈辱，死後才化成厲鬼殺死了這些NPC，現在車上只有一個不肯交出財物的男乘客被劫匪殺死了，除非這個死掉的男乘客就是惡鬼，否則其他人都有可能是惡鬼。

但現在，車上的這些NPC們全在討論剛才劫匪想要姦汙的那個女人，這個時候要是再看不出來有問題，他們就是白癡。

原劇情裡，沒有原舒，也沒有趙俊偉等人，這個女人肯定是被劫匪真的姦汙了！

十之八九她就是那隻含恨死去的惡鬼！

大家都急了，紛紛阻止這些人繼續激怒惡鬼。

「臥槽！你們這些八婆八公快閉嘴吧！」

「一個個落井下石的東西，都他媽別說了！」

然而這些NPC卻像是聽不到玩家們的話一樣，繼續該幹啥幹啥，嘴上沒個把門。

一開始討論的就兩三個長舌大媽，但漸漸地，湊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幾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男人竟也開起了一些下流的玩笑。

這些人的聲音由小變大，越來越猖狂，彷彿說話的聲音越大，就顯得自己越厲害一般。

這滿滿一車子的人竟沒一個站出來替女人說話，而他們嘴裡的破鞋還在前面穩穩開著車。

玩家們都震驚了。

這世上竟真有這種落井下石的白眼狼？

劫匪搶人的時候這些人不站出來能理解，他們也沒站出來，因為他們害怕劫匪的槍子兒。

可是在人被欺負之後還說這種噁心人的風涼話，拿對方的貞潔開玩笑，這已經不僅僅是嘴碎了，這他媽是二次傷害，是在用惡語殺人啊！

南鳶也覺得這些人嘴毒又沒腦子。

開車司機一念之間就可以掌控他們的生死。

當你在一輛車上的時候，得罪誰都不要得罪開車的人。

鬧劇已經差不多了，南鳶注意到女人操控方向盤的手從握緊之後就再也沒有鬆開。

她突然抓住了萬俟依塵的胳膊。

萬俟依塵幽冷的目光朝她射來，「你被那劫匪拽一下手腕都覺得臟，砍掉了他的雙手，怎的你卻要學他？」

南鳶挑眉，「你怎麼能將我同那下三濫的劫匪相提並論？我喜歡你，無關肉體，吸引我的只是你的這一團意識。」

萬俟依塵嗤了一聲，「油嘴滑舌的女人。」

「能讓我油嘴滑舌的人只有你一個，畢竟其他人，我連一句廢話都懶得說。」

話畢，南鳶抓人的力道陡然一緊。

同一時刻，內心劇烈掙扎的女人終於被這些嘴賤的乘客逼瘋了。

她猛地一轉方向盤，原本開得穩穩的客車頃刻間就朝盤山公路外沖了出去。

車內響起了驚恐的尖叫聲，「啊——」

山體之下是一條大河，客車在山坡上滾了幾圈後，一頭朝水裡栽了進去。

南鳶一手抓著萬俟依塵，一手扶著座椅，也不知是怎麼控制的，不管車子如何顛簸翻轉，竟都沒有從座位上顛飛出去。

「會泅水嗎？」在幾十重的尖叫聲中，南鳶淡定詢問。

萬俟依塵神情微妙地回復了一句，「不會。」

這女人還真把他當成活人對待了。

客車前端先入水，後半截暫時安全，車窗本就開著，南鳶一把將萬俟依塵從車窗推了出去，「不會泅水，那就憋氣。」

某一刻，車內幾十重奏的尖叫聲威力大減，像是很多聲音在同一時間戛然而止。

南鳶頓時就意識到了什麼。

她低頭看去，除了那些還在驚恐大叫的玩家，所有的NPC都已變成了惡鬼。

他們的身體膨脹得像個氣球，變形得不成樣，乍看，像極了一隻隻水怪。

有幾個的身體已經高度腐爛，露出了白骨。

溺死的人如果一直泡在水裡，腐爛速度極快，這些屍體會先沉到水底，產生氣體後腫脹成氣球漂浮起來，然後泡在水面上生蛆。

這個過程只需要兩天。

當那一張張膨脹腐爛的鬼臉齊刷刷朝南鳶看來時，即便心臟強大如南鳶，也覺得這畫面有些噁心。

對於其他人而言，那就絕對是噩夢一般的存在了。

南鳶一腳踹開飄上來抱她大腿的幾具浮屍，從還未沉入水中的窗戶跳了出去，然後拽住了在水裡胡亂撲騰的萬俟依塵。

「你說你一隻鬼亂撲騰什麼？」南鳶將人攬入懷裡，「嗆到水了沒有，要不要我給你渡一口氣？」

還在瞎撲騰的萬俟依塵瞬間靜止，面無表情地看她。

「有這個時間為什麼不去救其他人？」

南鳶語氣冷淡，「救世主我當膩了，這個世界想當個惡人。有時候，當好人遠沒有當惡人那麼逍遙自在。」

萬俟依塵聞言，想起了一些久遠的往事，目光驀地灰暗了下來。

他討厭當好人。

萬俟依塵一把反抓住南鳶，身子微微一提，兩人便飄在了水上。

緊接著，他又揮了揮胳膊。

周圍的場景瞬間一變，客車沉水的畫面不見，兩人站在了一片平坦的陸地上。

這裡正是之前趙俊偉幾人下車的地方。只是那幾人不知去了何處，並不在原地。

「開車的女人叫李小慧。她在外地打工，那一次回老家是去相親的，相親對象是她的初中同學。如果順利，她很快會結婚生子，擁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可是，她被毀了。劫匪可惡，這些乘客更可惡……」

萬俟依塵說著說著，眼裡戾氣翻滾，白皙如玉的肌膚襯得那兩片唇瓣如飲血惡鬼一樣鮮紅欲滴。

南鳶看他片刻，突然問他，「萬俟依塵，我的提議你考慮得如何了？」

萬俟依塵眼裡戾氣頓時一凝，陰惻惻地看了過來。

忽而，他一笑。

那笑靨比星河還要璀璨，讓人心神搖曳，只是那雙眼裡的戾氣卻愈發陰森可怖。

「就這麼喜歡我這張臉？哪怕我是惡鬼也不在意？不知道我換一張臉，你還會不會這麼喜歡？」

南鳶面不改色，「你可以試試，看換一張臉後我介不介意？」

萬俟依塵嘴角的弧度加深，「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千萬，別後悔。」

笑著笑著，男鬼陡然間變了個樣。

那張令天地都要失色的面容，突然變成了一張沒有臉皮的只剩皮下組織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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