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風怎麼都沒想到,這一戰竟是他輸了。
雙方激戰整整四個時辰,打得天昏地暗,最後靈力耗盡,被玄天宗眾長老釘在了玄天宗的斬妖柱上,並用腕粗的捆妖索捆住了手腕和腳腕。
此時的譚風髮髻散亂,衣衫襤褸,身上血痕遍布,形容十分狼狽。
他目光陰惻惻地望著眼前眾人,臉色煞白,眼裡卻陰雲密布。
「你可知我為何會被他們抓住綁在這裡?」譚風問識海裡的那抹快要沉睡的意識,「都是因為你!若非你心慈手軟,方才我已經殺了幾個長老,只要他們死上幾個,便無法成陣!
你以為我沒有殺他們,只是把他們打成重傷,他們便會對我感恩戴德?蠢貨!
我這輩子做的最糟糕的決定就是封了這千年記憶,滋養了你的婦人之仁!」
沒有靈珠輔助,饒是譚風有千年修為,也會被這群長老的陣法給耗死,再加上另一個自己拖後腿,他如何逃得出去?
識海裡那聲音變得虛弱了許多,「老譚,我想出來解釋一下……」
「你還是省省吧。你可看到他們那彷彿看髒東西一樣的眼神?
他們此時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他們要剝了我的皮,掏了我的妖丹!
小譚風,我要被你害死了,可笑,我竟會被我自己害死。」
「你蠢,我也好不到哪裡去。我是這世上最蠢的妖。」
想到什麼,譚風眉眼低垂下來,「不過,總算在死前知道了自己到底是什麼,也不枉我做了這麼一件蠢事。」
識海裡那聲音頓了一下才輕聲道:「老譚,我不是婦人之仁,其實我根本不在意他們的死活。我只是……怕師祖對我失望,怕我再也不是他最疼愛的徒孫。」
小譚風說這話時,語氣透著一絲絕望。
他真的什麼都不怕。
即便是悉心教導他數年的歸元真人,他都不怕他對自己失望。
因為他習慣做最壞的打算,從一開始就設想過所有的後果,這幾年他也儘力回報了他的教導之恩。
可是後來遇到師祖,他再不敢去想那個後果,他下意識地迴避這個可能。
留這些人一命,並不是想他們對自己感恩戴德,他只是不想師祖用那種憎惡的眼神看他。
他害怕有那麼一天,他和師祖形同陌路,甚至反目成仇。
他們就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譚風神情複雜,「癡兒……」
「可是小譚風,他真的值得你如此?」
「值得。」
「玄天宗出現了殺人的惡妖,你以為這麼大的事情會沒人請示清陌羽?
或許,他已經得知了你是妖物,只是不想親手處決你,所以才沒有出席這場屠妖的盛典。」
「不會的!」
小譚風反應激烈,「師祖不會這樣的,他最是疼我,哪怕我是妖,他也不會眼睜睜看著我去死,他肯定還不知道此事!」
來玄天宗這些年,他隻知修鍊,要麼就是找人打架,是認識師祖之後,他才發現生活還可以有別的滋味兒。
他喜歡跟師祖待在一起。他不能失去師祖。
「老譚,把我的記憶同你融合吧。」小譚風忽地道。
譚風目光微微一閃,「先前死活不願,如今怎麼又鬆口了?」
「總比永遠消失得好。
老譚,你忘了,你就是我,你方才有什麼念頭,我猜得到。你覺得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想永遠抹除我這一段記憶。
但是,你沒有資格。」
小譚風頭一次這麼冷漠和冷靜,「融合吧老譚,反正我只有區區幾年記憶,影響不了你什麼,除非你怕我。」
譚風冷笑,「我有什麼可懼怕的?倒是你,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還想再見清陌羽!
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天真,當我們記憶融合,如你擔憂的那般,你同清陌羽那區區數月的感情,於我而言不過落在心尖上的一抹灰,我只需輕輕一拂,它便沒有了。」
話畢,譚風沒有給他反悔的機會,陡然間運氣,強行解開了封存記憶的禁製。
記憶融合很簡單,兩人本就是一個個體,以前是強行分離。
是以此時禁製一解,兩段記憶便於瞬間融合。
然而,譚風這一動氣,便立即引得圍觀眾人警惕。
「你這妖物休要掙扎了,此乃高級捆妖索,專門用來對付妖力高深的妖物,你越是運氣,體內靈氣便消散得越快。」
歸元真人惡狠狠地盯著他,「我且再問你一遍,我愛徒譚風是不是被你吞噬了?」
記憶剛剛融合的譚風,緩緩抬起頭,看向那老者,目光冷漠,「你們人類為何總是喜歡自欺欺人?譚風一直就是我。」
歸元真人震怒,「逆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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