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相死後沒幾天，南鳶也得了風寒，然後同樣的一病不起。

對於這樣的結果，南鳶很平靜地接受了。

這一次，她沒有提前抽出元神回到空間，而是待在這個身體裡感受著這具身體慢慢病死的過程。

這感覺不是很好受，但也沒有多痛苦。

鬱江離死前好歹有他這個知己好友安安靜靜地陪著，他卻只有一群侄子侄孫跪在旁邊哭哭啼啼。

等到自然病死之後，南鳶才將自己的元神從身體內抽離出來，直接進入了小糖的空間。

數日過去，小糖心裡的氣竟還沒消，正撅著小肥臀生悶氣。

「小糖，該走了。」

小糖不理她。

南鳶扶額，「棉花糖，一句話別讓我重複第二遍。」

小糖頓時扭頭看她，紅著眼道：「需要人家的時候就是棉花糖，不需要人家的時候就是蠢貨蠢蛋。」

南鳶手一抬，直接將這顆毛絨球吸到手裡，抱著挼了幾下，「你可能聽錯了。」

「沒有，你說我愚蠢。哼！」

南鳶隻片刻便想到了忽悠小糖的辦法，「你辭彙量這麼豐富，肯定知道何為蠢萌。」

小糖耷拉下去的耳朵頓時豎了起來。

「棉花糖在我眼裡便是蠢萌蠢萌的，就算你犯蠢的時候也很可愛。」

小糖：……

「好叭，我糖小爺就勉為其難原諒你吼我的事情了。」

南鳶：唉。

不知什麼時候，她竟淪落到了這種地步，哄完外面那個大的不說，還要哄裡面這個小的。

她的脾氣都被這一大一小磨得越來越好了。

如今便是不修清心道，她也能心平氣和。

「鳶鳶，走，下個世界走起！」小糖瞬間又變得元氣滿滿。

「你這次怎的不問我的意見了？」南鳶問。

小糖哼哼兩聲，「鳶鳶之前傷害到了我幼小脆弱的心靈，這次就不給鳶鳶福利了，所以這次我想選什麼世界就選什麼世界，想讓鳶鳶當女人就當女人，想讓鳶鳶繼續當男人，鳶鳶也得聽我的繼續當男人。」

南鳶頷首：「行，你隨意。」

小糖悄咪咪看過去，「鳶鳶，那我就……隨意嘍？」

南鳶嗯了一聲。

有了南鳶這一聲嗯，小糖頓時笑嘿嘿，「鳶鳶放心，我是不會坑害你的！」

小糖的話南鳶聽完就算了。

什麼時候小糖真的靠譜了，那麼豬也學會爬樹了。

當然，南鳶不會因為小糖的不靠譜就覺得整個虛空獸種族皆如此，小糖的不靠譜大抵只是家族遺傳……

南鳶以為自己有了心理準備，無論什麼情況，都能淡然處之。

然而，當她再次睜眼，看到鏡子裡的那張臉時，淡定的面孔還是瞬間裂開了。

對於當男人還是女人，南鳶其實無所謂，但讓她變成一個看上去隨時都可能咽氣的……老頭子，這便有些過分了。

此時，這具身體正坐在一面銅鏡前，鏡子裡照出他的模樣：一個佝僂著身軀，身上長滿老人斑、幾乎是皮包骨的乾瘦老頭。

又醜又可怖，像極了一副骷髏架子外裹了一層沒有水分的老樹皮。

南鳶皺了皺眉，鏡子裡的皮包骨也皺了皺眉。

沒毛病，這個糟老頭子就是自己。

不用南鳶召喚，小糖已經主動蹦了出來，解釋道：「嗷嗷嗷，鳶鳶你放心，別看你現在是個醜兮兮的死老頭子，等你服用了爐鼎裡的丹藥，你就能恢復數日的年輕，而等你魔功大成，你就能永葆青春，成為一個風流倜儻天下無雙的美男子！」

南鳶緩慢地吸了一口氣，「什麼功？」

「魔功啊，嘿嘿嘿。鳶鳶，你上個世界上上個世界上上上個世界已經積攢了相當可觀的功德值，但是鳶鳶你都打打殺殺連續好幾個世界了，繼續打打殺殺的話，多沒意思啊。最近我剛剛參悟了一個道理，咱可以另闢蹊徑，試試別的辦法！」

南鳶是喜歡乾架，但喜歡的是勢均力敵的乾架，這幾個世界的打打殺殺只是為了釋放血脈上傳承的血腥和暴戾罷了，她其實並不熱衷於此事。

「你的意思是，這個世界我不用打打殺殺也能得到很多功德值？」南鳶問。

「當然不用啊，你在這個世界可是仙門師祖，是老老老祖宗，你的徒子徒孫都要供著你，你想殺誰，想滅哪個仇人，自然有孩兒們幫你搞定。」

這一句孩兒們就……很魔性。

南鳶懷疑小糖說錯了一個字，這老頭當真是仙門師祖而不是什麼魔門師祖？

不過南鳶沒打算問小糖，她閉眼片刻，自己消化著這具身體的記憶。

這是一個低仙魔世界，不像其他高級修仙世界那般，還分仙界神界魔界修真界和凡塵界等小天地，此處只有一界。

不管是仙妖魔還是普通人都生活在這片土地上。

這些所謂的仙雖被百姓尊稱為一聲仙長，其實不過是一群修道的修士。

若是哪裡出現妖物魔物了，當地的百姓便會請附近的仙長出面，降服妖物。

因為是低仙魔世界，這個世界的修士修仙能通過修道延年益壽、減緩衰老，但卻不能永葆青春，所以年紀越長的修士看上也會越老。

南鳶看著鏡子裡的皮包骨，通過記憶得知此人已經一千歲之後，便一點兒不覺得奇怪了。

由於並非高級仙魔世界，這個世界的修士即便修鍊有道，也頂多活到兩百歲，若再遇到什麼機緣，如食用天材地寶，可活至五百左右。

然而，這個老頭卻硬生生撐到了一千歲。

一千歲對南鳶來說不算什麼，可放在這個世界，那的確是祖宗裡的老祖宗。

既然活到一千歲有違常規，那此人便是走了一些不正當的路子。

這位被玄天宗眾弟子供起來的老祖宗，本名清陌羽，人稱一聲滄浪道君，由歷任玄天宗掌門按月供上妖丹或魔丹數枚，他再以秘法煉製成仙丹，以此仙丹來維持自己的仙法，以及……容貌。

妖丹為妖物修出的內丹，魔丹則是魔修結出的金丹。

正道修士結出的金丹效果更好，只不過玄天宗乃正道仙門，不會幹取仙門弟子金丹的事情。

不過——

雖然這位老祖宗取丹有道，且有秘法凈化掉妖丹和魔丹上的妖魔之氣，但通過食用內丹的路子修鍊本就被同行所詬病，這位老祖宗在仙門之中的名聲褒貶不一，便不足為奇了。

當初千年魔物滋生的時候，是這位老祖宗打頭陣，誅殺了那魔物。

若沒有滄浪道君，便沒有如今的太平。

是以，眾仙門對滄浪道君以內丹修鍊一事都是睜隻眼閉隻眼，只有一些不懂規矩的年輕弟子才會在私下裡妄議此事。

南鳶了解個大概後，目光落到了殿中那爐鼎之上。

算了算時間，裡面的仙丹應該煉好了。

爐鼎打開，五顆金燦燦的丹藥躺在裡面，正是清陌羽用這個月上供的妖丹和魔丹煉製而成。

南鳶挑了下眉，從裡面拿起一顆吞了。

不過須臾，這身體便出現了骨頭伸展的聲音。

原本縮水的皮包骨佝僂老者竟一點點變得挺拔起來，血肉也變得越來越充盈。

等到南鳶再看那面鏡子的時候，鏡子裡那彷彿半截身子入土的垂死老頭兒，竟變成了一個……相貌極其出色的年輕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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