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氣氛都有些沉重，眾人都想表現得滿不在乎，表現得習慣了死亡，但是在某些車輛上，還是能聽到有人壓抑的哭聲。

厲老和顧彥單獨一輛車，這車也不知道是誰的，反正，它的主人已經死了……

開車的是顧彥。

在來首會的路上，李牧他們教會了顧彥開車，這會厲老腳斷了，剛好他能派上用場。

厲老幽幽嘆了口氣。

他嘆氣的原因，一是因為死了十幾二十人，讓他覺得惋惜，還有就是，他依舊沒有找到顧彥。

來這個世界越久，他就越沒辦法將自己當成一個局外人，但這個世界真的無比令人糟心，讓他不止一次有想逃離這裡的念頭，只是本著那一份善念，他想解決了病毒再離開，可能讓他離開的那個人卻一直都沒出現。

他到底在哪？

顧彥見厲老嘆氣，幾乎瞬間就明白了他嘆氣的原因，他捏緊了方向盤，半響才憋出一句。

「你為什麼會覺得顧上將會是你要找的人？你真的覺得你要找的那個人，會變成一個好人嗎？」

這是顧彥很費解的地方，難不成在厲天心裡，他希望他是一個好人？所以在發現顧上將不是他的時候，他才會這麼失望？

不得不說，顧彥真的太了解厲老了。

厲老抿了抿唇，俊秀的臉上，是和年齡完全不符的憂愁。

「我是一直希望，他是個好人的……」

厲老突如其來的話，讓顧彥雙目微撐，因為這句話，厲天從來沒有跟他說過！

他不是避他如蛇蠍嗎？不是看到他就頭疼嗎？為什麼在他心裡，他卻希望他變成和他一樣陣營的人？為什麼？

顧彥的心微微一跳，然後他突然就踩了剎車。

因為他們在隊伍的最後，所以踩了剎車，一時之間也沒人注意。

「怎麼了？」厲老愣了一下，看著身邊的少年。

顧彥緊繃著臉，沉默了許久後，他突然說道，「其實你根本不用去找什麼顧彥……」

厲老聽罷，瞳孔驟然一縮！

顧彥扭頭看著他，眼角微挑、略顯凌厲的眼眸，此時看上去那樣複雜。

然後厲老就見他指了指自己。

「……因為我就是顧彥。

你想要什麼樣的顧彥，都可以直接和我說。在你的認知中，你認為顧彥可以做到的，我可以做到，你認為顧彥做不到的，我也可以做到！」

說著，他抓著厲老的手，用力的按在了自己心口。

「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換一種說法就是，我是你的，而你只能接受！明白了嗎？」

厲老完完全全的愣住了，他愣愣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愣愣的看了看顧彥，整個人僵在了那裡。

顧彥的心七上八下。

他原本不打算坦白的，因為他知道坦白意味著什麼，可就在剛剛，他突然意識到他對厲天來說，好像也是不同的，這讓他一時衝動，就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他已經做好了被厲天嘲諷或者排斥的準備，但沒關係，他反正會得到他想要的，不論過程，一定殊途同歸。

誰知他這麼嚴肅的時候，厲老突然笑了！

「你笑什麼？」顧彥不明白，他這個時候不應該暴跳如雷，或者嘲諷他嗎？

厲老收回了自己的手，笑盈盈的看著顧彥。

「如果我要找的顧彥也和你一樣可愛就好了。」

顧彥的眼睛頓時瞪大，等等，他剛剛沒說明白嗎？他就是顧彥啊！

不等他開口，厲老就笑著搖頭，「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但我並沒有多失望，之前對顧上將也只是抱有懷疑罷了，並沒有很確定，而你……」

他眼中含著和煦的光，定定的看著顧彥，「而你很好，你就是你，獨一無二的顧彥，你沒必要因為我，去偽裝成別人，你現在的樣子，已經是最好的了，至少我很喜歡。」

顧彥原本是想大聲喊一句：他沒偽裝啊！他真是顧彥！

但厲老一句「他很喜歡」，讓顧彥那句話一下就堵在了喉嚨裡，居然怎麼都說不出來。

他最後氣悶的問，「我現在有什麼好？你為什麼喜歡我這個樣子？！」

他現在糟糕透了好嗎？又弱又慫，到底哪裡值得喜歡？

厲老聽罷，煞有其事的說，「那太多了。」

他掰著手指給他數，「當初我隻救了你一次，而這一路走來，你已經奮不顧身的救了我好幾次，每次我有危險，你都不會想到自己，二話不說就沖在最前面，這份情義，我早已銘記在心。」

「還有，你很袒護我，因為怕我有危險，所以寧願手染鮮血，也要殺掉所有知道秘密的人，這份偏袒，我其實很感動。」

「你也很體貼，好幾天晚上，你怕孩子吵到我，即便很討厭小孩，也會抱著他睡，以免他再哭。」

……

「總而言之，雖然你很少笑，但我知道，你其實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說著，厲老指了指顧彥的心臟，瞭然道，「一個願意奮不顧身救人的人，一個不會給同伴帶去麻煩，努力強大自身的人，一個殺伐果斷，又願意照顧幼小的人，這樣的人，我為什麼不喜歡？

甚至，我覺得你比顧上將更優秀，若你平時表情可以更柔和一點，我相信李牧他們也會很喜歡你的！」

顧彥聽了厲老的話，心裡翻江倒海，一時之間，不知道用什麼表情來面對他才好。

他一邊想掐著他的脖子大喊：誰要李牧喜歡了！你這個蠢貨！能不能不要犯蠢？！

一邊又想抓著他使勁搖晃：你眼睛是什麼時候瞎的？！溫柔體貼你確定沒形容錯？你到底對人性有什麼誤解？

而且他做的一切，都只是因為對象是他罷了！這蠢貨不會以為他對誰都這樣吧？

槽多無口，顧彥已經放棄治療了，但他的耳尖卻有一點紅，他覺得應該是熱的或者被厲天氣的，才不是因為他說喜歡他！

突然，對講機裡傳來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談話，「小天？你們的車子出問題了嗎？為什麼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