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油手揪著元初的衣擺，「娘親，我有很乖……」

元初的心突然就軟化了，她看著神無月的側顏，很難想象上輩子的他究竟遭遇了什麼，才會從這麼一個懵懂純白的少年，變成那副沉穩淡漠的模樣。

他不安的蹭了蹭，似乎想到什麼不好的事情，眉心顰了起來。

「娘親……月兒難受。」

他咬了咬自己下唇，聲音忽然有些哽咽。

「……求求你，不要死……月兒害怕……」

他手在半空中亂抓，而元初直接將酒碗塞到他手裡了，神無月一抓到酒碗就攥得緊緊的，漸漸安靜了下來。

元初看著他，恍惚間就想起了上輩子。

那時他教會了她萬力金剛訣，然後她被兩種功法折磨，生不如死。

功法需要一個磨合的過程，但這個過程必然是痛苦的，她有時候甚至有過一死了之這種懦弱的念頭。

而每到那個時候，他就在她身邊訴訟經文，最後她實在堅持不了時，是他抓著她的手，逼著她看他的眼睛。

「元初，看著我。」

元初滿是血絲的雙瞳奮力的瞪著他！而他整個人聖潔的就好像光，不論她多麼痛苦，他都不染塵埃。

「元初，你可以的，你的內心很強大，你比我以前堅強多了，你會熬過去的，對不對？」

元初咬牙胡亂的搖頭，渾身冷汗淋漓。

「……從來沒有人仙魔同修成功……」

她慘叫一聲，渾身青筋暴起！

「……那些嘗試的人都死了！！」

無月聽罷，微微一笑。

「因為他們都不是你。」

他就這樣看著元初，神情堅定從容的告訴她。

「你一直在抗爭，你和他們不一樣，你有對抗命運的勇氣，你不會委屈自己，你敢說『不』，你知道你要什麼，而且沒有人能左右你的意志。」

「這樣的你，我好生羨慕。」

「我也想像你一樣。」

「我相信你。」

……

元初回過神來，有些複雜的看了神無月一眼。

那是他唯一一次在她面前自稱「我」，也是他唯一一次鼓勵她，在她面前流露出自己最真實的情緒。

因為他的鼓勵，她挺過去了，成為唯一一個仙魔同修的人，也因為他那一段話，讓她知道他心底深處，壓抑的不甘。

她輕輕拍了拍無月的背，低聲道。

「上輩子我說要報恩，你不要，這輩子還不是得靠我？」

她笑了笑，聲音更低。

「我元初從來不欠人家恩情，我說過，我會還的。」

無月沒有回應，他難受的動了動，因為喝酒的原因，他呼吸困難，手揪著衣領，幾乎喘不過氣。

後來他在睡夢中聽到了一種奇怪的樂曲，那曲調輕柔婉轉，讓他原本噴張的血液慢慢平和下來，讓他渾身的燥熱褪去，變得舒服許多。

那是元初自己做的口風琴，也算是她唯一會的樂器了。

但她吹得不好，所以玩了幾次之後就放空間了，可這樣的夜，這樣的故人，卻讓她有緬懷的衝動。

婉轉的口琴聲，火堆邊，安靜的夜裡延伸出一種截然不同的溫馨。

次日，無月醒來，坐在原地有些懵。

他看著手裡突如其來的口琴想了好久，才想起昨晚那些荒唐！

他居然喝酒、吃肉！還無恥的在人家腿上睡了一夜！更過分的是，他後來還發酒瘋！搶別人的東西，搶到就不撒手了！

他整個人都不好了！手裡的口琴就像一個燙手的山芋，讓他恨不得馬上丟掉！

他怎麼可以一個晚上將所有的清規戒律都犯一遍？！

他還沒想清楚怎麼面對元初，元初就突然出現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

「清醒了嗎？清醒了就起來，我們要幹活了！」

*

另一邊，小白虎縮在墊子上瑟瑟發抖，它身上有被火燒過的痕跡，而碧落就好像看不到這些一樣，長長的指甲一下一下的劃在它的瘡口，疼得小白虎一直在抖。

屋子裡的氛圍壓抑又冰冷，暗淡的紅色燈光下，碧落的臉籠罩其中，顯得那樣詭異。

「小東西，枉我對你那麼好，你怎麼可以逃走呢？你身上有別人的契約印記，我都沒怪你，你怎麼能離我而去？」

白虎已經在心裡罵娘了！

之前碧落想盡辦法要破了他身上屬於元初的契約印記，但沒有成功。

小白虎還以為自己逃過了一劫，誰知碧落扭頭就對另一個男人說。

「既然契約解除不了，就殺了吧。不過這隻獸的血液是個好東西，我試驗過，可以破很多禁製，你去準備一個好一點的蘊靈玉瓶來，晚上把他的血放乾淨。」

那男人連忙點頭，然後裝睡的白虎就聽碧落繼續說道。

「他的肉我就不要了，但皮毛得給我留著，雖然小了點，不過做一副手套還是夠的，明白？」

對方連忙說，「明白，小姐放心，屬下這就去找上好的玉瓶。」

「嗯。」碧落擺了擺手，神情毫不在意。

她也不怕白虎聽見，且不說他聽不聽得懂，就算聽懂了，白虎這點實力，在她看來根本不算什麼，只要有心防備著，他一點風浪都翻不出來。

故而才發生了白虎逃跑，又被抓的事情，他身上的毛就是在被抓的過程中，碧落親自燒的。

此時白虎已經顧不得臉面了，他在心裡瘋狂催動契約讓元初來救他！

但契約沒有任何回應，讓他心裡發寒。

也是，元初溫養了他那麼久，結果他出來之後，二話不說就拋棄了她，她怎麼可能會來救自己？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他，現在不幸災樂禍都不錯了……畢竟她現在的修為也不高，不會輕易犯險的。

只是……他眯著眼看碧落，心裡揪成一團。

這個女人今天絕對會對他出手，他不能坐以待斃，不然就死定了！

而且儀仗這女人的狠毒，他也不能表明白虎身份，他這麼弱的情況下，或許對方見他靈智不俗，會更想吃了他！畢竟整個城主府的人，可是連人肉都吃！

如今戒備森嚴，有什麼辦法是可以逃走的？恍惚間，白虎突然想到了那個被囚禁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