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找出一些對他們來說，都算美好的回憶，可越是急切，他越想不起來。

他這幅緊張的樣子，落在萬俟聽雨眼中，莫名有些想笑。

他很緊張麽？這個模樣，為何那麼像當初情竇初開的她？

見萬俟聽雨終於笑了，元之旭的腦子頓時就靈光了，那一瞬間，他突然知道了他該說什麼。

「小雨，其實當初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並不只是因為想報恩才娶你，我對你，是有感覺的。」

萬俟聽雨一愣。

元之旭繼續道，聲音很低很緩。

「你還記得當初我從銀川秘境出來，身受重傷的事嗎？那時候你問我進去做什麼，其實……我只是想深入腹地，幫你找一株萬年天竹，因為你說過，想用萬年天竹製作竹劍，我想來想去，只有那裡才會有，便想找一株，送給你。

但後來我沒找到，所以你問我時，我什麼都沒說。」

「我還記得，你給我療傷時……」

他目光灼灼的盯著萬俟聽雨，那眼神熱切，似乎要將她融化。

「當時你的呼吸就落在我後背……我其實對你有過忤逆的念頭，我只是，我只是太重那些規則！我一直在壓抑自己，固執的將你放在師傅的位置……」

萬俟聽雨突然開口，「別說了。」

她目光落向別處，「現在說這些，有什麼意義？」

元之旭眼神一暗，「對，沒有意義，落得今天這個下場，也是我咎由自取……可是小雨，我不相信你都忘記了，你還記得，你復活我時，有一次要去找天光凝露，結果落在冰窟裡的事情嗎？」

「那一次，你身上的法寶都不能用了，晚上，你怕我冷，一直抱著我，你還記得嗎？」

萬俟聽雨當然記得，那個時候，她抱著他不停的渡靈氣過去，才將那一點微弱的生機保存下來。

元之旭低聲問，「……你還記得，你半夜驚醒，然後落在我臉側的吻嗎？」

他眼眶突然紅了，「那是你第一次吻我，你不敢吻我的嘴唇，所以吻了我的臉，當時我和你一樣，都緊張了好久……」

「不，別說了！」

萬俟聽雨想起那些，整個人情緒便激動起來！

她當初一門心思要復活他，就好像入了魔，那滿腔愛意，都化為了不認命的勇氣。

她不想再聽，但元之旭並沒有停下。

「還有那一次，你找到了一縷魂，卻是屬於和我同年同月同生辰的另一個人，當你將那縷魂融入我身體時，我非常痛苦，因為對方想搶佔我的身體！

而你及時發現，為了將那縷魂從我身體裡剝離出去，你用你自己的元魂做引，才將他引了出來。」

「那一次你受了不小的魂傷，整個晚上都在和他搏鬥，說夢話，凌晨的時候才將他徹底殺死，你忘了嗎？」

萬俟聽雨突然衝到窗邊，低頭看著他咬牙說道。

「我都忘記了！」

「可是我沒忘。」

元之旭雙手支著窗檯，一瞬不瞬的與她對視。

「我也不會忘，我不會忘記你那天晚上痛苦的夢囈，當時我就想著，我一定要快點醒來，我不能再看你這樣冒險了，你痛苦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感同身受！」

「你或許不知道，你夢囈到最後說了什麼……」

萬俟聽雨緊盯著他，難不成，她當時和那個惡魂搏鬥時，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元之旭想起那些回憶，蒼白一笑，「你後半夜，整晚都在叫我的名字。」

那一刻，萬俟聽雨的心就好像被什麼揪住，喘不過氣來。

「你還記得小初出生的那天嗎？」

「別說了……」

「你痛了一天一夜都生不下來，因為你當時受了傷，根本沒力氣生……」

元之旭眼眸一閃，一滴淚滾落而出，砸在了窗台上。

「那天，我聞到整個洞穴都是血腥味，我想張嘴卻做不到，我費力的，拚命咬自己的舌頭，想刺激自己醒來……是我沒用，我沒能在那時候醒，若我那時候醒來了，我們還會錯過這麼多年嗎？」

萬俟聽雨難受到說不出話……她想起那一次，她生完孩子後，見元之旭嘴角溢血，頓時嚇壞了！

後來她仔細檢查，卻沒有發現什麼不妥，因為元之旭身體修為擺在那裡，那些傷一個晚上的時間，足夠恢復了。

元之旭深深看著近在咫尺的她。

「我們真的錯過了好多好多……小雨，我說這些的時候，你的心還會痛嗎？如果會痛，就證明你還在意我不是嗎？那和我回帝國好嗎？你不喜歡上官柔兒，我們就去趕走她！那些以前欺辱過你的人，我們去找他算帳……別不理我，別讓我看不見你，碰不到你，那種感覺，我已經嘗試很久很久了……」

萬俟聽雨的指甲掐進了肉裡，才剋製自己沒有哭！

她眼眶發紅，突然拿出一顆丹藥來，低聲對他說。

「元之旭……我恨你！這是散功丹，如果你肯吃下它，我就跟你回帝國一次！」

對修士來說，沒有比修為更重要的東西了，萬俟聽雨還沒來得及多恐嚇幾句，元之旭就雙眼一亮，飛快搶過她手裡的丹藥吃了！

他手捂著嘴，生怕萬俟聽雨會反悔！

他是那樣的迫不及待，似乎他這身讓人艷羨的修為，都是可有可無的東西……

他只要一想到，散功之後，他就可以和小雨一起重新修鍊了，簡直沒有比這個更美的事！

萬俟聽雨徹底服氣了，她也算說到做到，見他吃掉之後，情緒一點一點平靜下來。

「三日後我們就出發，這三日，不要再出現了，不然，我就反悔！」

說完，萬俟聽雨飛快將窗戶關上，背抵住窗。

剛剛給元之旭吃下去的，自然不是什麼散功丹，只是看元之旭就那麼吃下去了，她不知該說什麼好……剛剛她似乎又衝動了！

而元之旭看著緊閉的窗戶，有些糾結，他還有話沒說。

而且，剛剛那個也不是散功丹，他吃下去後才發現，不過是普通的引氣丹。

這……難道是小雨心疼他了？

元之旭頓時雙眼發亮，喜不自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