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對素未謀面的母親的悲哀，她既是棋子，也是棄子！

她和師傅何其相似？她們雖然是他們的劫，可她們也是因為他們才捲入其中！她們何其無辜？

兩個人，兩張完全不像的臉對峙著，卻是同樣冰冷的神情。

只是夜滄瀾情緒似乎更壓抑一點，他身上還有未消除的血跡，周身的氣息彷彿讓這冰川深淵更冷了一些。

「你根本不知道！」

他揪著夜沉淵的衣領，隱怒的，一字一句道。

「我們都被控制了！我一心求道，隻為求一個真相，我不會放棄我的功法，永遠不會！」

夜沉淵突然問，「那你知道，我修的是什麼道麽？」

見夜滄瀾漠然的盯著他，就像盯著一個陌生人，夜沉淵竟然有點同情他了，這樣的人生……他上輩子就是這樣的狀態麽？

夜沉淵身上寒意消退，他看著自己父親，緩緩說道。

「你修的是無情道，而我，我修的是有情道。」

夜滄瀾聞言，頓時露出懷疑的表情，他將夜沉淵鬆開，但氣氛依舊冷凝。

「大道無情，心有牽絆者，註定走不長遠，所以你的道，不可能是有情道。」

如果是有情道，他怎麼可能二十幾歲就是分神境？

夜沉淵不緊不慢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為什麼不能？」

他想起元初從小到大古靈精怪的樣子，不由勾唇，很認真的說。

「我以前和你想的一樣，應該說所有人都和你想的一樣，大道行至最末，都會斷情絕欲，殊途同歸。

可是父親，道生陰陽，只有陰或者只有陽，又怎麼能匯聚成道？」

見夜滄瀾皺眉，夜沉淵心知，對他來說，他已經固守了一個念頭很多年，不經歷大的刺激，他是不會改變的。

就好像他上輩子，若非師傅死在了他面前，他都不知道他到底失去了什麼。

如此想想，何其悲哀？

於是，他也不忍再為難他「悲哀」的父親了，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將他母親救出來。

之前他一心二用，一邊和夜滄瀾說話，一邊和厲老他們說話。

厲老幾年前曾經說過一件事，當時夜沉淵並沒有放在心上，如今想來卻耿耿於懷。

他說，在他還活著的時候，諸天界並沒有夢懸冰川這個地方。

這裡原本叫尋夢冰川，因為它不僅有巍峨的冰川，還有寧靜的草原，以及夢境一樣煥麗的玉雪湖。

這片土地融合了兩種極端的美，所以才叫尋夢冰川。

後來不知什麼時候改了名字，而且原本只在邊沿一線的冰川開始內推，將原本鮮活的草原，漂亮的湖泊全部都覆蓋了。

甚至當厲老知道夢懸冰川有天生結界時，還愣了一下，若不是那道只有合體期才能跨越的結界，想必冰川還會繼續內推吧？

如果有一天結界裂了，冰川繼續內移，那才是諸天界真正的噩夢！

因為在那樣的極寒下，修為低於金丹的都活不下去，那諸天界絕大多數人都會死掉。

所以厲老說，想要救人只有兩種辦法。

一，找很多人來幫忙，他們所有人一起發力，應該就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化掉寒冰。

二，如果能找到冰川內推的原因，或許才能真正救到他母親，但是這一點很難。

前者其實不太可能，因為修為限制，能進來的人實在太少了，加上夢懸冰川內處處都是危險，那些實力高強的大能，並非誰都願意來這種地方冒險。

所以前者不太可能。

神劍也表示，它的力量是夜沉淵本身實力的投射，只有夜沉淵的實力達到洞虛，它才能勉強破開地心寒冰，遺憾的是，夜沉淵離洞虛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而已經認主的神劍落入別人手中，能施展的力量不多，故而想讓夜滄瀾執劍破冰，也是不可能的，更何況夜滄瀾還受了重傷……

*

另一邊，閻狼盯著元初使勁看，似乎在審視她有沒有騙人。

元初看著眼前這張尚顯稚嫩的臉，腦海中時不時就會想起他上輩子的模樣，上輩子的閻狼比這輩子的他看上去要成熟很多很多。

因為她遇見他的時候，他修為已經很高了，受萬人敬仰，甚至還成了傭兵界的狼頭，手下掌管著無數傭兵團！

從刀口舔血一步步走上人生巔峰，這樣的人既可以說穩重冷漠，也可以說陰沉嗜血，卻莫名對她一見傾心，連身段都不要了，窮追猛打。

可啪！

不能再想了，他現在還是個孩紙啊！

被元初稱為孩紙的閻狼眉梢一挑，突然一腳踩在她面前的桌沿上，俯身逼近她。

「你說謊！如果你只是普通的、來夢懸冰川歷練的人，你根本不可能掉到這裡來，因為外人落入氣雲，只會落入表層，進不到內裡，更看不到我們！而你……」

他手指抬起元初的下巴，琥珀色的眼眸一眯，「而你是這麼多年來，第一個來到這裡的外人！」

元初一慫，可怕！她被捏臉了！！

她連忙扭頭躲開他的手，皺著眉道，「我說的是真的！反正我就是這麼掉進來的，這事說來有點複雜，能叫你們大家長出面一下嗎？」

而且小夥子你光著上半身秀肌肉真的好嗎？她是該捂眼睛呢，還是看呢？

閻狼聽罷頓時瞪眼，兇悍道，「你想對明尊做什麼？！」

元初懵了，「我只是想見見他啊……」

他身上的氣息驟然危險，更是「噌」的一聲取出了掛在腰間的彎刀！

「所以這才是你們的目的吧！先讓夢老沉睡，然後又想對明尊下手！」

元初見他連武器都拿出來，不由咽了下口水。

「你能把刀放下說話嗎？我真的沒有惡意，你一定要動手的話，萬一我……」把你打死了怎麼辦？

之前她都沒有放出氣勢，因為忘記了，眼下看著只有金丹修為的閻狼想對她動手，真是……

「廢話少說！」閻狼捏著刀柄，眸光嗜血，「我看不用再審了，你身上處處都是疑點，還是直接送你下地獄穩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