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是記住了，絲毫不敢忘卻。

無愧於心，他也做到了。

「可惜我攢了好幾天的錢，後來還是沒能跟揚哥一起過年。」宋浪笑笑，轉頭看向沈初墨，「墨哥，我曾經以為像我們這種人，這輩子註定就這樣了，沒想到……」

沒想到還會有這麼多的可能性。

黑夜裡的湖邊，蘆葦飄絮落在兩人身上，像是冬夜裡的雪花。

沈初墨目光平靜的看著他，心裡的感覺很複雜。

有幾分惆悵，遺憾，難過，更多的是感慨。

對宋浪，對季風揚，也對人性。

這世界上有兩種東西不能直視，一是太陽，而是人心。

他們經歷了所有的醜惡，背負著那麼多的黑暗，才走到今天。

是非對錯，早已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評判的。

很多事並不是非黑即白，相反更多的是灰色地帶。

而身處灰色地帶的人，比身處深淵的人更加痛苦。

深淵只有無盡的沉淪，灰色地帶卻是靈魂歇斯底裡的掙扎，不到死亡就永不休止。

恰好宋浪和季風揚都是這樣的人，活著就在撕扯著自己的內心。

最終撕裂開來以後，結果卻不盡相同。

季風揚的內心就像是一顆死去多時的星星，撕碎之後依舊黯淡無光。

所以他選擇了結束。

可宋浪不同，他的內心如同被滴水穿透的頑石，千瘡百孔卻從裂縫中透出了光。

於是他做出了不同的選擇。

「還打算回去嗎？」沈初墨問。

「估計葉微恆已經知道我救了你，總得有個交代。」宋浪挑了一下眉頭，「墨哥，S.No1沒你想得這麼簡單。」

如今陸千山死了，似乎沒人能控制葉微恆了。

以他這麼瘋狂的精神狀態，誰知道S.No1下一步會計劃做什麼呢？

沈初墨微微皺了皺眉，「為什麼還要回國？」

他明明就可以出國一走了之，什麼都不用再管，只要過好自己的生活就行。

宋浪仰頭望著漆黑的夜空，還是一種開玩笑的輕鬆語氣，「我想我明白揚哥那句話的意義了，他做到了，我也要做到，還要把他沒做完的，一起做完。」

甚至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想連同揚哥那份一起，活下去。

在國外那段時間，不是沒有糾結掙扎過。

可他還是回來了，這就是選擇的開始。

「想重新來過嗎？」沈初墨嗓音低低的，唇角若有似無的勾起。

宋浪眉尾處的小疤痕動了動，笑著反問：「我還有機會嗎？」

「當然。」沈初墨點頭，「就從現在開始。」

……

宋浪走了，臨走之前還跟沈初墨說了陸千山的事，還有S.No1內部的現狀。

幾年前，陸千山在嵐市只是一名普通的大學教授。

他並不是真的無兒無女，那時候也都還有家人，生活過得很幸福。

後來女兒出了事，被幾個富家子弟玩弄致死，老母親受不住打擊也跟著去了。

妻子從此病倒在床，沒過多久也去世了。

最後剩下陸千山，求助無門只能親手報仇。

他催眠了那幾個富家子弟，造成了自殺的假象，並讓他們留下承認犯罪的遺書。

一切看上去都毫無破綻，之後他便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嵐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