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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飛鳳仵》第111章 新封齊王(二更)
第三卷:宋大人

燕京城中,鐘鳴不斷。

天權二十三年十月十一,聖上駕崩,追廟號為「仁」。

傳位詔書由次輔宋延徐,站在乾清宮外,當著朝臣及皇后的面,一字一句讀完。

由太子趙熾繼承大統。

封六皇子趙炎為賢王,封地漢中府。七皇子趙熺,為寧王,封地廬州府。十皇子趙熠為齊王,封地濟南府。

皇后苗氏殉葬。

除此以外還宣布了許多任免,但最讓人驚疑的,則是皇后苗氏殉葬。

本朝沒有殉葬的前例,后宮妃嬪既可住在西苑養老,也可以自願落髮為尼,還有一些年歲不大沒有生養沒有妃嬪位的女子,則直接放出宮,另覓婚嫁。

說皇后殉葬,真的是第一次。

皇后站在最前面,她穿著一件正紅色如火似的廣袖宮裝,身影挺拔清雋,從宋延徐說出她殉葬至此,她精緻明艷的面容上,沒有一點情緒的波動。

四周的氣氛沉甸甸的,所有朝臣都不敢說話。

因為齊王沒有回來。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知道這件事後,他會是什麼反應。

所以他們不敢發表任何意見。

這對母子,得罪不起。

就在這時,有內侍唱報:「齊王到!」

場面一靜,所有人都朝入口處看去,皇后的眸光也露出喜色。

就見入口處,齊王大步而來,面容上雖顯露著疲倦,可卻絲毫沒有影響一身矜貴的氣度。

一路行來,四周宮人行禮。

齊王目不斜視。

「雲台。」皇后沖著趙熠伸出手去,趙熠過來扶著她的手,道,「母后!」

皇后頷首,指著一乾人等,道:「這些人大不敬,記著他們的名字,將來好好清算。」

她容貌艷麗,目光清澈,若非眼角有著細紋,很難讓人相信,她已年近四十。

「知道了母后。」趙熠道,「這裡太吵了,您先回去歇著,稍晚些我去找您。」

皇后點了點頭:「那你早些來,我得了鹿肉,正好烤著吃。」

趙熠應是。

皇后拂袖轉身,由自己宮中的內侍扶著,上了轎輦,施施然走了。

「王爺,這……娘娘她不能走啊。」一位朝臣上前來,低聲道,「詔書上交代說……」

趙熠的視線,不鹹不淡地落在對方的臉上,挑眉道:「我父皇最寵信的就是你們了,不如,一起去了吧。」

「王爺……」那人還要再說,卻被同僚攔住,低聲道,「本朝沒有先例吧,不如先讓十……齊王爺和新帝聊一聊再說。」

那人覺得沒道理,可不敢再說啊。

誰不知道,苗皇后和他的兒子,是這天底下最囂張的人?

要不瞧瞧,苗皇后像剛喪夫的樣子嗎?

灑脫的很。

於理不合,可你還說不得。

趙熠拂袖上了台階,路過捧著詔書的宋延徐,揚眉道:「詔書拿來我瞧瞧。」

「王爺,這詔書貴重……」

「我不貴重?」趙熠問道。

「王爺也貴重,但詔書容不得半點差池。」宋延徐道。

「你知是我的拿的,有差池我擔待著。」趙熠奪過他手裡的詔書,用捲軸在宋延徐的手臂上敲了敲,「宋閣老,你的女兒很不錯。」

說著,拂袖而去。

宋延徐一身冷汗地站在原地。

居然誇他的女兒!

居然誇他的女兒,宋延徐眼前發黑。覺得趙熠很可能洞察了他心裡的打算和計劃。

趙熠推門進去,大總管計春隨手關門退了出去。

內室裡,大行皇帝還沒有小殮,穿的是明黃的中衣,枯瘦的手搭在胸前,神色還算安詳。

趙熠站在床前,靜靜看著。

「你不跪拜?父皇在世的時候,可是最寵愛你的。」新帝趙熾安靜地坐在右側的拔步床上喝茶,眉眼都沒有抬一下,譏諷地道。

太子今年四十有一,膝下長子比趙熠還年長兩歲。

趙熾兒時生過一場病,頭和脖子一起往左邊斜,這導致他看人習慣斜著視線。

但也因為這個外疾,讓他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尤其是趙熠出生後,他們母子寵冠六宮,他幾乎是夜夜不能安枕。

現在,一切都過去了。

趙熾再看趙熠,居然順眼了一些。

「人死如燈滅,不重要了。」趙熠拂袍坐下,將詔書丟過去,「念一念,他是怎麼讓我母后殉葬的。」

趙熾氣的臉色僵硬,但一想他現在已經是新帝,便笑容和煦將詔書鋪開了,指給趙熠看:「這句,你瞧瞧!」

「嗯,看到了。」趙熠手指在趙熾的茶盅裡沾了水,隨意的落在詔書上。

手指略略一抹,有那麼一句話的字,便成了一團黑暈。

「你!」趙熾勃然大怒,「好大的膽子。」

趙熠抬眸看他:「噓!再吵上面一句也得暈。」

那句,是新帝繼承大統的話。

「雲台,你已經二十一了,不是小孩子了,做事就不能有點分寸?」趙熾將詔書收起來,「這麼做有意思嗎?」

「你有意思嗎?」趙熠道,「你懂我的,這皇位我若真動了心,得不到我也會親手毀了。」

「他好好的為什麼駕崩了,你動沒動過手腳?」

趙熾猛然站起來,指著他:「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你也敢說?」

「我有什麼不敢說的?」趙熠譏諷地點了點詔書,「不要和我得意你所謂的成功,你的成功我並不認可。」

趙熾氣的頭暈目眩。

趙熠起身,撫了撫袍子:「哦,忘記告訴你了,我把竇萬釗五馬分屍了。」

「他說你讓他坐鎮閬中,養著太極圖和兩千土匪。可惜他命短,差一個月他就見到他主子登基了。」

趙熾緊緊攥著拳頭,盯著趙熠:「你不要太過分了。」

「還有,」趙熠和趙熾道,「宋世安是真的死了,還是做了蕭撻重元的妹夫?查不到也得查啊,要不要我幫你?」

「本來,宋延徐對你也不忠心,若不然他的女兒也不會幫著我,把竇萬釗弄死了。她可是功臣。」

「你記得誇獎宋延徐。」

趙熾拍了桌子,怒道:「你可以出去了。」

「國喪過後,請你速去封地。」

他要天天看到他,早晚被他氣死。

「我去不去可由不得你。」趙熠踹開門,揚長而去。

趙熾跌坐在椅子上,頭頂突突地跳。

你和趙熠玩計謀,計謀被他三兩句戳破了,你說他圖謀皇位,可實際上都是父皇表明要把皇位給他。

可氣的是,你辛苦、拚命去搶去護著的東西,在趙熠眼裡如同一個屁。

他壓根不在乎,也瞧不上。

可縱然知道他這樣,你也不能輕視,保不齊他哪天就在乎了呢……

你猜不到他想什麼,下一步做什麼。

門外,一乾朝臣目瞪口呆,就聽到趙熾摔了茶盅,呵斥道:「恃寵而驕!」

過了好一會兒,趙熾沖著外面道:「宋愛卿,進來。」

宋延徐忙應是,謹慎地進來,行了禮。

「方才雲台又提了你一雙兒女的事。宋愛卿,你的仕途真的要被你一雙兒女斷送嗎?連我、連朕也要保不住你了。」

「雲台他的性子,一旦盯住了你,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宋延徐一頭的冷汗,行禮道:「請殿下再給微臣幾日,微臣一定將一雙兒女的事,安排清楚。」

「後日第一天祭禮,你最好能有圓滿的應對。」

宋延徐應是,垂著頭出了內殿,首輔魏訓昌魏閣老正要進來,與他迎面碰上。

魏訓昌今年六十有六,已歷三朝。

兩人互相行禮,魏訓昌望著宋延徐低聲道:「宋大人,不知小宋大人可有消息了?」

「外間傳言愈重,說他做了蕭撻重元妹夫也不知真假。您可是次輔,這種名聲可留不得,恰逢新帝登基,影響也不好,還請你速速給大眾一個合適的回應。」

「若不然,你也可以寫信問一問蕭撻重元,請他幫忙找一找了。」

宋延徐一肚子的氣,可偏偏對方說的對,他忍著怒,道:「多謝魏大人提醒,此事我已做了打算。」

話落,拂袖而去。

魏訓昌望著宋延徐負氣遠走的背影,心頭冷笑一聲。

新帝即將登基,他宋延徐就明目張膽的想擠走他坐上首輔之位。

有他在,這首輔的位置,還輪不上他宋延徐。

一個靠著女人發家陞官的偽君子。

魏訓昌冷哼進門。

天權二十三年十月十二,新帝趙熾登基,定年號「平元」,年後啟用。

三位皇子在國喪後赴封地。

但皇后苗氏殉葬的事,彷彿被所有人遺忘了,再沒有人提起過。

前朝熱鬧,坤寧宮中,新晉太后苗氏正指揮者宮中的女官,道:「這花瓶小心一些,別磕著碰著,世間再沒有了。」

「琉璃盞,就放在進門口的窗戶上,哀家早就瞧過了,中午的時候,陽光從窗戶投進來照著它,地上仿若留著彩虹一般,甚是好看。」

她這話時,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著,彷彿真的看到了彩虹一般,陶醉又幸福。

宮女內侍們紛紛垂頭,不敢盯著瞧她。

太后收回似乎,指著正歪在炕上吃葡萄的趙熠:「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在這裡又不會做事,就只有添亂而已。」

她今天要從坤寧宮搬到慈寧宮去住。

她早半年在大行皇帝還在時就著手修裝了,當時大行皇帝不但不生氣,還由著她鬧。

趙熠看了一眼她娘,凝眉道:「母后,您這對紅寶石耳墜有些扎眼,不能換個藍的?」

國喪第二天,她這個皇后穿金戴銀,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連趙熠都看不下去。

「孝服太素我搭個紅寶石,好看。他活著我都不愛搭理他,死了難道我還要為了他讓自己醜?」太后冷嗤一聲,揮手趕兒子,「你就沒點正經事做?」

「沒有,」趙熠道,「就等他進皇陵了,我就去封地了。」

「給了我一個濟南,是您要的嗎?」

太后點頭:「嗯。給我蓋行宮時,把濟南那幾口泉一併圈進去。」

趙熠微微頷首:「知道了。」

「我倒想起來有事沒辦成。」趙熠起身撫了撫一身喪服,雖顏色寡淡,卻給他添了一份仙氣,「我要督促新帝把宋延徐女兒的功德牌坊給立起來。」

「就、就立在他宋府門前的那條街。」

太后一臉古怪地看著他:「你惦記別人姑娘了?生的美嗎?」

「蓋上臉還行。」趙熠拂袖出門,一邊走一邊咕噥道,「那混帳女人,也不知是不是真被埋了。」

居然音訊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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