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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飛鳳仵》第420章 一個陷阱(一更)
燒傷燙傷真的疼,宋延徐又急又氣,直哼哼。

側躺在被子裡,頭上臉上包的嚴嚴實實只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

柳青梅給他喂葯,哄著道:「老爺別總想著不高興的事,大爺……大小姐也是真的惦記您啊。」

「她惦記我?」宋延徐譏諷地望著柳青梅,「你和楊青枝來往,所以站在他們那邊了?」

「覺得我當年將宋世寧丟了不對,現在我活該變成這樣?」

柳青梅誠惶誠恐,回道:「怎麼會,老爺做什麼都是對的,怎麼可能是活該呢?!」

「我知道你們幾個丫鬟感情深,因為這個事死了一個,夫人身體也越來越差最後病故。」宋延徐對柳青梅道,「可這個家是靠我撐著的,沒有我你能坐在這裡錦衣玉食?」

「你要不是我宋延徐屋裡人,你出去別人能喊你一聲太太?」

「所以,我但年也是別無選擇,她不死就是我們死。而事實也證明了,她就是我的剋星。」

柳青梅應是:「是,老爺您說的都對。葯喝完了您歇著吧,又有一些低燒了。」

宋延徐念叨了一通心裡舒坦了一些,吃過葯渾渾噩噩睡了。宋世柏進來換柳青梅,柳青梅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說著的宋延徐,出門去了。

她當然恨,夫人和青穗的死,是她和青枝這一輩子的痛。

「要不要給姨媽去信說一聲?」宋世青扶著柳青梅回房,「不寫也沒事,姐那邊肯定知道了。」

柳青梅道:「不寫,你和世柏本來就不輕鬆,和濟南那邊走動被你爹發現了,他定會生氣的。再忍一忍保險為上。」

「是。」宋世青又想起來什麼,小聲道:「姨娘,您說……姐姐是真的急暈了,還是假的?」

「怎麼可能!」柳青梅笑著道,「那丫頭精的很,她那一孝順,可把你爹氣暈了兩回了。」

宋世青不敢笑,用帕子壓著嘴角,又道:「那、放火燒爹的事,會不會是她?」

「這不會,她對你爹落井下石不稀奇,但真的動手殺他,她做不出的。」

宋世青也覺得是,掩面笑著道:「娘,她到底怎麼長大的,那麼聰明又壞的很。」

「不許這麼說,她是你姐。」

「我就隨口說一句,她不會在乎的,再說,她也沒當我是妹妹。」

……

夜深,趙熾將宋寧的信拆開來。

依舊是她固定的開頭歪七扭八的字。

信中說她又辦了個大案,還和孫大人一起討論了新政,甚至齊王爺還同意從六月開始,實施半年的免稅和徭役的政策。

她說齊王極好,越來越愛民,真的想要認真治理自己的封地了。

「你看看。」趙熾笑著給計春看宋寧寫來的信,「才半年,就混的風生水起了。」

計春笑著道:「聖上不就是因為他聰明機靈,才讓他去濟南的,如今這樣,倒也沒有辜負您的信任和栽培了。」

「那倒是,就是不知道他和雲台折騰的這些利民新政,有什麼用處。」

計春笑著道:「三年任期內,肯定能看到成功還是失敗的。」

趙熾也覺得是。

「宋閣老身體好些了嗎?」

計春將今天去看望宋延徐的經過,事無巨細地說了一遍:「用了葯,雖說是疼但不發燒了。」

「要起來給聖上您磕頭,被奴婢攔住了。」

趙熾喝茶,悠悠道:「他是個忠心為朝政的。」

「是,他們父子兩人都是為君為國的好臣子呢。」

趙熾沒說話,想了想忽然道:「不是外傳宋世安是忠孝兩全的好官,那朕就錦上添花,賞他一幅字。」

「這感情好,小宋大人一定會很高興,奴婢甚至都能想得到,小宋大人一蹦三尺高的掛在中堂上得意的樣子了。」

計春說著去磨墨。

趙熾寫了一副「忠孝之臣」大字。

這要是一般人,因為這種小事就得了聖上這麼大的誇讚,一定是誠惶誠恐不敢接,怕別人笑話他。

可趙熾覺得,宋寧不會。

「他一定會掛在理刑館的中堂。」

計春笑著。

第二日一早,計春讓人將字送去了濟南,早朝上,大家的話題從宋延徐受傷移到了黃河沿岸、淮河一帶連降暴雨,導致幾處破堤的事。

近三年,即便到了時間也會下雨,但還沒有像今年這樣,破堤如此之快。

趙熾連著幾天沒有睡,一直在接各路奏疏。

內閣五位閣臣、工部、戶部也是忙的焦頭爛額。

趙熾調用了南直隸兵救災救人,但儘管如此,等過了汛期後,依舊損失慘重。

七八個縣今年秋天即將要顆粒無收。

可儘管如此,朝廷賑災的重點卻不敢在搶救糧食上,因為洪澇過後就是瘟疫。

嚴防死守到七月底,天氣涼快後,大家才覺得能休息了。

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西北傳來戰報,消停半年的蕭撻重元乘夜攻城,好在邊關防守從未懈怠,才沒有讓蕭部衝進城內。

隔了幾日,馮厲來要軍餉。

少了他兩個月的軍餉。

兵部叫苦不迭,剛撥款去賑災,撥的就是軍餉。

趙熾都驚訝了,在朝堂上蹭一下站起來,喝問道:「這麼大的事情,為何沒有人來回稟朕?」

「拿軍餉去賑災?誰批的?」

能做成這個事的人,當然不可能是哪個侍郎某個員外郎。

「是宋大人!」魏訓昌上前回稟道,「賑災一事,是宋大人傷好後聖上您交由他辦的,後來汛期過去受災幾萬戶百姓顆粒無收,於是宋大人挪用了軍餉。」

「微臣也是剛知道,以為……以為是聖上您同意的。」

趙熾看著宋延徐:「宋愛卿?」

「回稟聖上,此事確實是微臣批的,可……可微臣遞交了摺子,聖上您也批了!」宋延徐回道。

趙熾愣怔了一下,問計春:「朕批了這個摺子?」

「奴婢、奴婢……這……」計春跪下來,問宋延徐,「宋閣老,是什麼時候的事?」

宋延徐回道:「摺子送上去那天是七月二十,第二日早上還沒上朝,微臣就拿到了批紅。」

「這、是哪個舍人給您送去的?」

「旺茂。」

計春讓人去找旺茂,旺茂弓著腰從後面進來,磕頭,計春問道:「七月二十,你給宋閣老送賑災的摺子了?」

「沒有啊。」旺茂回道,「那天奴婢生病不當值。衙門有記錄。」

計春讓他去取。旺茂去把出勤的冊子拿過來,也就上個月的事,距今二十來天,一翻就翻到了。

旺茂不是休一天,還是連著休的兩天。

生病的原因也寫的清清楚楚,還貼著太醫院出診的記錄。

七月十六、七月十七都休息。

「宋大人,您看、這、這不可能啊。」旺茂回道。

宋延徐失禮地自己起身了,奪過了冊子翻看,越看臉色越難看,望著旺茂又去看計春,計春提醒道:「宋大人、您……再想想?」

「聖上?」宋延徐懂了,有人給他做了個局,而他掉這個局裡了,「微臣有、有批紅的奏疏,容微臣回去取來。」

趙熾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去取來!」

宋延徐門外候著的小廝和蔣波,一起去找宋延徐辦公的桌案以及他放公文落鎖的櫃子。

翻遍了整個房間,沒有。

蔣波又回家,在家中的書房找。

早朝延成了午朝,趙熾的面色鐵青,冷冷地望著宋延徐:「宋愛卿,是朕平日給你太多信任,以至於這麼大的事,你都敢一個人私自決定?」

「你說你開朝就拿到了,拿到了以後為何不在早朝提起這件事?」

宋延徐汗如雨下,蔣波去了半個時辰了還沒有回來,他就知道摺子是沒有了。

「微臣……微臣知錯,微臣無話可說!」宋延徐道。

羅子章和幾位同僚一起上前來,羅子章道:「聖上,宋閣老辦事一向嚴謹,這個摺子到底是怎麼遞交的,微臣認為要再追查。」

「怎麼,各位愛卿也認為,朕拿到了這種奏疏後,會早朝都不過就立刻批了?」

幾個人被嚇的跪下來。

「聖上息怒,微臣並非此意,實在是事情蹊蹺。」羅子章道。

方旭上前一步,躬身回道:「回聖上的話,宋閣老是松江人,他顧念家鄉百姓生死,可以理解。」

松江沒有遭水災,可沒有去過江南的人,誰知道松江和受災嚴重的兩淮距離多遠,有什麼區別?

總歸都是江南。

這話一說,金殿裡爭執起來。

趙熾拍了桌子,呵斥道:「都閉嘴!」

他看向宋延徐,冷冷地道:「宋愛卿自從受傷後,身體大不如從前,朕再允你休息幾日。」

「好好養傷養身體吧。」

宋延徐老臉通紅,磕頭領罰,蹣跚出了金殿。

方旭和唐太文對視一眼,兩人眼中皆是愉悅。

「各位愛卿,軍餉如何填補?」

馬上就要入冬了,每年冬天軍費消耗量都是最大的,也是戰事最多的。

眾人七嘴八舌討論一個上午,結果就是騰挪別處的軍餉,催收全國今年秋季稅糧。

馮厲連奏三封奏疏要錢,趙熾暴躁不已。

九月中旬時,總算籌了兩個月的軍餉送去,可這一拖還是虧空了八月的。

趙熾疲憊不已,忽然看到桌案上賢王從漢中送來的信。

計春給他拆開來,趙熾看完頓時鬆了口氣。

「還是賢王好。」趙熾道,「他說馮厲麾下所欠的八月軍餉由他用今年漢中的稅糧補,如果朕同意他就直接送去平涼。」

平涼和漢中很近。

賢王的漢中等於第三道國門。

「這太好了,聖上您總算能緩一緩睡個踏實的覺了。」計春笑著道。

趙熾頷首:「確實是。幾個月了朕就沒有好好睡過一覺。」

說著躺下來,想到什麼問道:「齊王在做什麼?」

三位王爺,廬州的寧王沒有去封地,一直留在京城,醉心園林。

計春回道:「王爺還在衙門做捕頭,聽說又破獲了兩個案子,還是王爺親自辦的。」計春道,「王爺現在對辦案格外喜歡上心。」

趙熾問道:「你說,朕讓他再拿錢出來,貼九月的軍餉,他會同意嗎?」

「這……聖上可以試試。」計春不敢鼓勵趙熾,說你下令去,齊王一定同意。

別人的事好料,齊王的心思不好猜。

「他是朕的兄弟,應該幫朕分擔。」趙熾對計春道,「你擬手諭送去濟南。」

第二日手諭送過去,直到十月中旬,齊王的信才回。

兩個字:沒錢。

「他為什麼沒錢?」趙熾隱怒。

計春回道:「奴婢打聽了,免了半年的稅收徭役還投了兩個書院實施著利民政策。」

「估計啊,真沒錢。」

還真沒錢,齊王才去頭一年,投了這麼多錢出去還沒錢進來。

「給他去信,讓他回京過年。」趙熾沒再追究錢的事,「按他回信的速度,得臘月才有消息了。」

計春應是,又將信送去了濟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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