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弋夜剛躍入尊凰殿的範圍,凰映月就察覺到了。
不僅僅因為她的敏銳,更因同凰脈之間的共鳴。純凰脈感知非純凰脈,簡直不要太容易!
凰映月其實隱隱猜測到了是鳳弋夜。
一是因為兩人曾經交手過,鳳弋夜的靈力波動她比較熟悉了。
二是因為鳳凰衛絕對不會未經她允許擅自跑來凰宮找她。而昨夜遇刺,自己失去了意識,想必當初留下束縛住鳳弋夜的靈力鏈也已經慢慢消散了。
除非又出現了她所不知曉的新的非純凰脈,不然隻可能是鳳弋夜。
但凰映月不明白,這鳳弋夜已經掙脫了束縛,為何不就此離去逍遙過活,來找自己幹什麼?難不成還想參與到凰室糾紛裡來?
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不同了。凰映月認為適合別人的好路子,未必是他人自己認可的路子。
「誰?」
雖然心裡明鏡一般,但躺在床上休養的凰映月還是象徵性地問了一嘴,實則是告訴鳳弋夜,自己知曉他來了。
但不明情況,在一旁伺候,念著話本的羿君霄愣了一下。
然後老老實實地往前翻了一頁話本,念了一遍主人公的名字:「回公主話,是小青。」
凰映月笑了,她搖了搖頭,打趣道:「可不是小青姑娘,是梁上君子。」
「怎麼?不便露面,打暈便是。難不成,還要我親自來?」凰映月笑眼盈盈,眼神定在房梁一處,正是鳳弋夜所在之地。
鳳弋夜不得不承認,他是真的要被凰映月的實力所折服了。
他翻身躍下,順便出手。
一臉懵圈的小可憐小羿,就這麼跟凰極殿侍女一般,同款躺倒了。
「不請自來,有何貴幹?」
「你沒騙我。」
「?」
凰映月回想了一會兒,才明白了鳳弋夜指的是什麼。
「怎麼了?感覺自己被欺騙,就想來投靠我了?」
鳳弋夜答非所問:「想請公主替我看一下這封密函。」
他從衣服內兜裡拿出一個信封,裡面的信紙已經泛黃,有些年頭了。
這封信,正是鳳弋夜當初接到,要求他從那日起輔佐汀泉,聽命於汀泉的「先帝」密函。
他一直貼身放置攜帶著,就是為了時時刻刻提醒自己的使命:忠於凰家,死護新帝,一世長安。
凰映月接過,看了幾眼,就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要掉出來了,笑得都扯到傷口,不得不用手摁著才能避免傷口的裂開。
「有趣,這是汀泉自己寫的。」
凰映月知道鳳弋夜想問什麼,也不拐彎抹角。
鳳弋夜皺起眉頭,他知道密函有改動痕跡,但他不是不認得先帝的字跡,這封密函的字跡與先帝給他的其他密函的字跡並無差別,他認真核對過的。
(為什麼她能鎖定是汀泉寫的呢?難道,以前我收到的密函,也都是汀泉寫的不成?可早些時期,汀泉她才多大啊!)
「這倒不怪你分辨不出。」看到鳳弋夜的鬱悶和不敢相信的表情,凰映月開口點撥,「你應該只看過先帝的字跡,並未看過汀泉的吧?」
「確實不曾看過。」
「這就對了。」凰映月一臉的理所當然點了點頭,念了一句密函上的一句話,「朕的長女汀泉將成大統,你不覺得很奇怪嗎?長女就是汀泉,何必多此一舉,再著重道一下名字?」
鳳弋夜一愣,恍然大悟:「確實…從未見先帝的密函中寫過汀泉的姓名。」
「你從未見過先帝寫『汀泉』二字,所以不曉得。先帝寫『汀』字是不帶勾的。」凰映月點著密函中的那個「汀」字,讓鳳弋夜來看。
「而這密函中的,可是帶了勾的。且看這三點水,汀泉向來喜歡連寫成一豎,寫的像個『仃』。她總也忘不了自己的身世,自認孤苦伶仃,應得所有人的憐惜。呵呵。」
凰映月笑得諷刺,鳳弋夜聽明白了,也聽到了更多的內容信息。
他很想知道一切的真相,他有太多的問題想問了:汀泉不是先帝親女,為何是現在的女帝?汀泉又為何要更改這封密函?
但凰映月卻不打算此刻再跟他多講這些:「你是打算從此跟著我,還是遠走高飛?你若選擇遠走高飛,大可放心。只要不壞我事,我便不會限制你。」
鳳弋夜單膝跪地,行了鳳凰衛的禮,讓凰映月小小地驚訝了一下。
「先帝賦予我的使命就是護正統女帝一世長安!」
先帝有恩於他。這個使命,無論其間發生多大的波折,他都會誓死堅守下去!
至於更多的…他沒好意思跟凰映月講。若他能窺透天機,了解到往後的事情,此刻只怕是打死他,他也要講的。
可惜,他看不到未來。
凰映月隱約猜測到了先帝的意圖。
(既然是先帝您的意思,那我便收下他了。)
「影月!」凰映月叫了影月進來,給影月指了一下鳳弋夜,「一會兒你帶他回鳳凰軍營去,安排個領軍好好教育教育他。」
鳳弋夜的實力可觀,忠心凰映月也信,但是這還不夠。
他的思想與鳳凰衛們還是不一致,凰映月身邊有影月足矣,至於其他人…她需要的是統一心思,結成一股力量的軍隊。
「進了鳳凰軍營,曾經的一切你都要忘記,包括先帝。從此,你的主子只有我!跟汀泉,跟先帝,再沒有絲毫關係,你可明白?」
鳳弋夜猶豫了一瞬:「…明白!」
「若只有清楚了當年之事,你才能徹底斷了過往。過些時日,我會去雲城,你來找我便是。」
凰映月明白,一件事情不真正的完結,是很難讓人徹底放下的。她是寬容的,但這麼做也是為了鳳弋夜能徹底歸順於自己。
「謝公主!」
雲城.邊界.
天邊已染上一層嫣紅,日落西邊,美不勝收。
鶯歌望著這美輪美奐的景緻,晚霞就如同染進了她的心底,一想到即將與多年未見的母親重逢,她就不勝欣喜!
一頂馬拉的小轎子緩緩行來,轎簾被掀起,輕柔卻略顯虛弱的中年女聲傳出。
「鶯歌?」
鶯歌猛然回頭,看到了朝思暮想的母親的容顏:已不再美麗,蒼白無色又布滿皺紋,疲憊不堪,昏昏欲睡的精神狀態。
鶯歌心底泛疼,但依舊是開心的,趕忙上轎,她握住了母親枯槁的手,安慰似的說道:「母親,沒事的。以後我們就自由了,會過的比以往都好!」
鶯歌的母親也柔柔地笑了,開口要說話,卻忍不住先咳了幾聲。
鶯歌頓時面色緊張起來:「母親,你這病不是治好了嗎!?」
(女帝說過治好了母親的呀!怎麼還會咳呢?怎麼會這樣呢!)
鶯歌母親忙拍了拍女兒的手,安慰她:「是好了,別擔心。我這就是自己嗆了一下。瞧你,挺大的姑娘了還這麼急躁。」
說著怕鶯歌不信,拿出了隨身攜帶出來的一個小檀木盒子。打開,裡面是整齊排列的十粒藥丸。
「這病徹底根除不容易。有時候怕複發,吃這個就好。當時禦醫都說了,吃完這些就一定能好的。」
鶯歌是了解汀泉的,聽完母親的話後還是有點擔心,便拿過了母親的藥盒放入自己懷中,打算回頭再去請人幫忙查一查這葯。
「還有多久能出雲城啊?」
一刻不出雲城,鶯歌就總是提心弔膽,心安不下,忍不住催問趕馬拉轎的車夫。
「快啦,快啦!過了前面的峽谷,就出雲城啦!」
車夫話音剛落,整個小轎子突然一震,就好似過了個小坡,給顛了一下。
可這路雖不寬,卻明明平坦的很啊!鶯歌的心又提了起來,她撩開轎簾去看,確實平坦的很,也無異常。
「剛才怎麼回事?」
靜了幾秒,才傳來前面車夫的聲音:「嗨!莫事莫事!小姐你放心,俺趕馬技術好滴很!」
鶯歌半信半疑地坐回到了母親身旁,有些緊張和害怕,卻也沒有再問,只是緊緊握住了母親的雙手。
又行了一段時辰,突然聽到車夫的一聲驚呼。
「天啊!」
隨著這聲驚呼,小轎子停了下來。
鶯歌一驚,立刻要下轎查看,走到門口又回身,輕輕壓了一下母親的手,囑咐道:「我下去看一眼,母親你別怕,等我一會兒,很快回來。」
鶯歌母親點點頭,就看自己的女兒下轎了。鶯歌跑到轎前,哪還有什麼車夫的影子!
遠遠看去,可到好。這車夫不知中了什麼邪,丟下他們,拋棄馬車,自己跑了!
鶯歌氣急,抬腿便要追那個收錢不辦事的小人回來。剛跑出幾步,就聽到從頭頂上方傳來了駭人的轟鳴聲。
她放佛預感到了什麼,僵硬的扭頭回看,就見巨大的石頭從峽谷兩邊滾落,將母親所在的轎子砸扁了!
鶯歌本能的想跑過去查看母親的情況,卻又被落石震住了腳步。
她開始後退,轉身想逃離這裡,卻發現前後路都已被落石堵了個結實!
遠望好似有個人影,鶯歌舉起雙手,用力揮舞。
「救(命)…」
開口剛喊出一個字,就身上一痛,眼前黑了下去…
停留在她意識裡最後一刻的畫面,就是那個人影躍上了滾落後疊的高高的「落石山」上。
這人站在「落石山」頂,從縫隙中隱約確認了一下被埋者的身份,是鶯歌和鶯歌的母親。
隨後轉身,翩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