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不想戳穿她,他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裝作忘記他。
但這樣若是能讓她好受一點的話,就這樣一起演下去吧,他樂意陪她去逃避。
凰映月一把推開鮫玉龍,光腳就踏到冰涼的地上,還隻著中衣就匆匆奔到寢殿的門口,大力推開了寢殿的門:「來……!」
話未能喊出。
來誰呢?哪裡還有人呢?
濃鬱的血腥氣,惹人噁心到想吐。
哪怕尊凰殿院內沒有屍體,可血都漫延了進來。
(被…被屠城了。我,我真是個失敗的帝王!至凰國…就要毀在我手中了嗎?呵呵呵,竟是我太過自負,沒有毀在汀泉手上,反倒是毀在我的手上!)
晶瑩的淚無聲滑落,從下顎匯聚,再滴到地上,與那猩紅的血液融合。
在太陽光的照射與淚水的折射下,原本無色的淚好似都被染上了紅,成了兩行血淚!
鮫玉龍悲痛地看著怔愣在門口的凰映月的背影,他看到了她的肩膀在不住的顫抖。
這一切痛苦,都是他帶給她的!
鮫玉龍的心絞痛,自責著,為什麼沒能找到更好的方式,來對凰映月的傷害降到最低。
他想開口道一聲「對不起」,卻都無法做到。
這一聲「對不起」若是道出了口,未必能成全的了他與凰映月,也完全抵不了他對那些在這場戰役中失去了寶貴生命的人們的歉意。
更是會對不住因他的命令而辛苦奮戰了一夜的鮫人族將士!
這一聲「對不起」,說給誰呢?又有何意義呢?只怕是會侮辱了所有人!
鮫玉龍痛苦地閉上了眼,深吸一口氣,壓下所有情緒。
再睜眼時,已是一片清明、淡漠和冷靜。
他從後面接近已經完全「失去了靈魂」的凰映月,一個公主抱,將人摟起。
凰映月想掙扎,卻被鮫玉龍強硬地固定在了懷裡。
男女本就有著天生力量上的差異,更何況現在是有靈力的鮫玉龍和沒有靈力的凰映月。
鮫玉龍就這麼用力抱著凰映月來到了凰極殿,走進了凰極殿的密室——曾經關押鶯歌母親的地方。
這個地方,還是在他們去圍獵場之前,鶯歌與他談話時提及的。
也是鮫玉龍昨夜苦思冥想,最終抉擇出能偷偷保護住凰映月的最佳地點了。
這個密室,開門和鎖門都需要靈力,所以完全不用擔心凰映月會自己逃出去。
鮫玉龍放下凰映月,依舊是一言不發轉身要走,卻被凰映月拉住了袖口,兩人對視。
凰映月泛紅的悲痛的悔恨的自責的眸對上了鮫玉龍自持的冷漠的淡然的平靜的眸,截然不同的模樣,卻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無盡的悲涼。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凰映月再無聲地質問鮫玉龍,她那麼聰慧,當然知道一切的始末,清楚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了解鮫玉龍又為什麼會如此做。
可是…她不能接受!統統不能接受!
鮫玉龍的手輕輕覆上凰映月拉著他袖口的手,稍稍用力,就撥了下去。
凰映月的神色更痛了,鮫玉龍的心也更揪了,他真的好想一把抱住凰映月,輕輕吻她,安撫她,可是他不能如此做,也再沒了這麼做的理由和立場。
鮫玉龍走了,隨著密室門「哢」地關上,一切都灰暗了……
凰城廢墟.
這場仗,鮫人族幾乎是毫無懸念的大獲全勝了。
至凰國的都城——凰城,被整個攻佔了下來,至凰國的女帝凰映月,或已戰死,或距離死也不遠了的被活捉。
所以,鮫人族將士們是格外的興高采烈,至凰國的覆滅,幾乎已成定局,收掉至凰國的其他城池,不過是時間問題。
凱旋而歸的鮫人族將士們回到了最初秘密彙集的地方,來接應鶯歌和那個小將士。
可廢墟一片,根本看不到他們的影子了,眾人不禁有些擔憂,四處搜尋,喊了起來。
「鶯歌姑娘?」
「鶯歌姑娘!」
「誒?怎麼還能不見了?」
眾人喊了好一陣子,才聽到了弱弱地求救聲。
「我…我在這裡!救救我!」
眾人望去,鶯歌被壓在了一片廢墟下,她的身旁還有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十分駭人。
眾人七手八腳的把她從廢墟之下救了出來。
鶯歌的衣服已經破破爛爛滿是灰塵,還有大片大片的,暗紅至發黑髮褐的血跡,她眼眶通紅,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一刻不停地滾落著。
她在顫抖,喏喏地講著什麼,靠近仔細一聽,是:「救救那個小將士…救救他,你們救救他,我救不了,嗚嗚嗚……」
眾人一怔,確實沒見到那個小少年,追問道:「他在哪裡?」
鶯歌顫抖著伸出手,指向了躺在那片廢墟中,剛剛掩埋鶯歌旁邊一點的地方,那具慘不忍睹的屍體。
鮫人族的眾人大駭!
剛才就顧著救鶯歌這個活人了,都沒有人去仔細分辨那具屍體。
現在一看,那身量大小,衣著髮型,可不就是那個小將士嗎!
「這是怎麼回事?我們走後,你們這裡發生了什麼!?」
鶯歌猶如受了很大的刺激,就顧著哭和拚命的搖頭了,嘴裡除了一句「我救不了他」,就再也問不出別的話來了。
眾人心疼這個命運坎坷的小姑娘,也都不忍心再逼問她什麼,只能嘆著氣,將那個小將士的屍首給好好斂了起來。
鶯歌哭著,可其實眼睛並沒有只顧著哭,她仔細搜尋了來的每一個人,尋找著那個大叔的身影。
找了好久,鮫人族將士們來來去去,打掃著戰場,都不見那個大叔。
鶯歌心裡樂了:小將士,辦的不錯,你們就都好好的在地府裡喝酒吧。
「王子!」
鮫玉龍帶著負責進攻凰宮的鮫人族將士們回來了,大家都很激動地和他打著招呼。
他們這王子可當真厲害!帶領著大家將大陸最強的至凰國都拿下了呢!
鶯歌也看到了鮫玉龍,立刻飛奔過去想往他的懷裡撲,一副急需安慰的摸樣。
而鮫玉龍則是雙手直接卡住了要往他身上貼的鶯歌,皺了皺眉,有些煩躁。
他想安慰的人不在,更不想安慰其他女人。
「辛苦了。」
非常禮節性,幾乎沒有什麼情感和含義的問候後,就將鶯歌向外推開,越過她走去處理戰後的事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