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個裝滑石粉的首飾盒,是放在她的寢宮的。
除了自個院裡的人,院子裡白天黑夜都有人守夜,旁人是進不來的。
於是,傾顏伸出食指,朝小蓮勾了勾指,示意小蓮靠近。
見狀,小蓮蹲下來,湊近傾顏。
「小蓮,接下來你同秦姑姑多留意底下的奴才,但凡有什麼可疑的情況,通通報給我聽。」傾顏附在小蓮耳旁吩咐。
雖然她現在只能呆在寢宮,不能隨便出入。
但在寢宮找內鬼,還是可以的。
小蓮聽了傾顏的話,嚴謹地點了點頭。
是夜,估計是為了穩定淑貴妃懸著的一顆心,皇帝連著在淑雲殿宿了好幾日。
惹得后宮妃嬪羨慕不已。
都說淑貴妃身子大了,又不能伺候皇上,皇上還能這般待淑貴妃,實在是羨煞旁人。
至於大理寺那邊,由於這次涉及的人太多,到了四月下旬都還沒查出來。
這些日子,大理寺將尚宮局、太醫院、后宮所有妃嬪、以及相關人員都盤查了一遍。
至於傾梨殿的傾顏,就算懷疑寢宮有內鬼,也沒有訓話奴才,反而賞賜了奴才們銀子。
四月底的一日清晨。
傾顏剛起床,秦姑姑在伺候她更衣時,湊在她耳旁小聲說:「貴人,小李子最近有些反常。」
傾顏將手伸進衣袖,淡淡開口:「他如何反常的?」
「最近他每天夜裡都要悄麽麽的出去一趟,但他為人又很警覺,但凡一點風吹草動,便只是去外邊溜達一圈,就又回來了,奴婢懷疑他原是要找人接頭的,被我與小蓮一打岔,便沒敢與人會合了。」秦姑姑回。
傾顏眸光微轉,思量了幾秒,「可知他有什麼難言之隱,亦或者家裡都有些什麼人?」
若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她或許還可以從輕處理。
要只是為了錢財替人賣命,那便只有杖斃,以儆效尤了。
秦姑姑:「據說他家裡很窮,父母又早亡,隻一個姐姐和一個妹妹,三姊妹相依為命,他幾歲起就進宮做了太監,如今聽說他那姐姐得了重病,他正到處替他姐姐籌錢呢!」
傾顏挑了挑眉,「倒是個孝順的,待會把他帶到我面前吧。」
片刻後,傾顏坐在堂間用膳。
小李子被秦姑姑和小蓮帶堂間,跪在正中央。
小李子十歲有餘,長得比同齡人矮小瘦弱不少。
「不知貴人叫奴才過來,所為何事。」小李子行禮問。
傾顏喝了一口八寶粥,隻淡淡問:「我找你何事,難道你心裡不清楚?」
一句話,就把小李子給問懵了。
小李子低頭,眼珠子慌亂的轉動著。
難道......貴人知道他乾的那些事了?
思及此,小李子整個身體微微顫抖,就連嘴唇也是抖的。
他顫抖著唇,正準備說些什麼,就聽傾顏道:「我聽聞你姐姐快病死了?」
小李子微微一驚,很小聲地回:「正是。」
傾顏聽出小李子話裡的顫抖。
那不是因為害怕才顫抖,而是因為難過。
「需要多少銀子?」她問。
小李子頓了頓,才咬牙說出一個數字,「五十兩。」
「你在宮中當差這麼多年,竟是連五十兩銀子都拿不出?」據傾顏所知,宮裡頭的月俸還是比民間要多不少的。
小李子咬了咬唇,「奴才這些年確實掙了不少錢,打算用來給姐姐和妹妹做嫁妝的,誰知姐姐突然重病,那些錢便都拿給姐姐治病了。」
之前,傾顏從秦姑姑她們口中得知,小李子自打幾歲起,便懂事了。
知道他姐姐掙錢不容易,便想著分擔點家裡的責任,進宮當了太監,成了閹人。
傾顏沒再多問小李子什麼,而是對秦姑姑說:「秦姑姑,去庫房支六十兩銀子給小李子。」
此話一出,小李子一臉震驚!
他本以為江貴人知道他做的那些事了。
不曾想,人家作為主子,卻對他這個做奴才的這麼好。
聽說他姐姐病了,直接讓秦姑姑支銀子,還多支了十兩。
六十兩銀子,對於王公貴族來說,或許根本不是事兒。
可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夠數十年的開銷了。
甚至,有些人一年到頭也見不到銀子。
不一會兒,秦姑姑就拿了一袋銀子出來,遞給了小李子。
她還善意提醒了一句,「江貴人這樣好的主子,咱們做奴才的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你自個好好琢磨琢磨吧。」
小李子太需要這筆銀子了,姐姐還等著這筆銀子救命!
他沒有多做推辭,而是朝傾顏磕了三個響頭。
「好了,沒事的話,你便退下吧。」傾顏語氣淡淡的。
小李子看著傾顏,張了張嘴。
有些話到了嗓子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欲言又止的他,最後隻得將話都咽了下去,人也退出去了。
傾顏抬頭看了眼小李子瘦弱的背影,就又低頭用早膳了。
五月初二這一日下午,傾顏在裡間看書。
書案上,她的身後,擺著幾個冰盆。
面前的書案,則擺著冰鎮果汁和水果。
「貴人,正如您所說,小李子他果然主動來求見您了!」小蓮進屋道。
傾顏翻了一頁書,「叫他進來。」
片刻後,小李子心神不寧地進屋了。
傾顏知道小李子進來,也不如何說話。
她只是將視線落在書頁上,漫不經心地看著。
小李子見過很多厲害的主子,可是像江貴人這樣反常的,他還是少見。
江貴人實在是太好了,好的他良心上過意不去。
他直接在書案前跪下,自顧自地打了一巴掌。
嘴上還絮絮叨叨地說:「奴才不是人!奴才不是人!奴才真的不是人!!!」
傾顏看書的眸光微轉,而後抬頭,屏退了屋裡的奴才,隻留秦姑姑和小蓮二人。
她看著跪在書案前的小李子,「怎麼了,有話起來好好說,作何打自個?」
小李子卻不肯起來。
「奴才沒臉面對貴人,貴人待奴才這麼好,還賞銀子給我姐姐治病,可我卻...卻因為一點蠅頭小利,就背叛了您。」
「背叛?」傾顏挑眉,故作不解。
只聽小李子說:「您屋裡那盒珍珠爽膚粉,是,是奴才放的。」
雖然早在小李子反常時,傾顏便料想到了。
但如今親口聽小李子這麼說,她還是有些驚訝的。
傾顏深呼吸一口氣,盡量平心靜氣地問:「是何人指使你這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