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親王轉頭看了眼耳房,蹙眉道:「不對呀,生孩子不是動靜很大,會喊會哭會叫的嗎?」他也不是頭一回做父親了,自然知道女人生產時動靜有多大。
反正不是這種靜悄悄的樣子。
小太監眼神閃躲,「許是王妃累著了,喊不出聲了吧,而且,產婆說了,叫她不要大喊大叫的,那樣會漏掉力氣的。」
睿親王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
他鬆開小太監的手臂,三下五除二地將戰袍解掉,隨意扔在了院子裡。
然後,睿親王幾個大步就進了堂間。
哪怕是進了堂間,裡間都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不由得走到內室門口,將耳朵貼在門口,就這樣才聽見裡面有些許動靜。
也不知怎的,裡面沒動靜他心慌,有動靜他也心慌。
睿親王索性離開門口,開始在堂間焦急地踱步。
剛剛內室裡發出的動靜雖小,但他總覺得有些熟悉。
似乎是利刃摩擦發出的聲音,可王妃在裡面生產,怎會有利刃發出的聲音呢?
這讓他想起有些女人難產時,似乎產婆會用剪刀取決保大人或小孩。
想到這,睿親王沖著內室大喊,「保大人,要是有危險,一定要給本王保大人啊!」
話音剛落,內室就傳出一陣響亮的嬰兒哭聲,「哇啊啊,哇啊啊,哇啊啊......」
一聽到這嬰兒哭聲,焦急踱步的睿親王頓下了步伐。
男人玉冠束髮,穿著銀灰色裡衣站定在原地。
素來勾人的桃花眼,正焦急地看著內室門口。
不多時,木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只見產婆抱著一個繈褓嬰兒出來了。
她走到睿親王跟前跪下,笑著報喜,「王爺,王妃生了,是個肉嘟嘟的小世子呢!」
睿親王隻低頭看了眼孩子,就焦急地問:「王妃呢?她可還好?」
一提起王妃,產婆瞧著睿親王一臉焦急,有些支支吾吾,「王,王,王妃她她她......」
睿親王不耐煩地大吼:「快說!」
產婆:「王妃她失血過多,生下小世子就,就,就沒氣了......」
睿親王聚精會神地聽著產婆的話。
旁的他都聽不清了,只知道產婆說他的王妃沒氣了。
他再也顧不上其它,直接抬腳進了內室。
產婆追在後面,「王爺,裡面的血和血腥味還沒清理掉,您先別進去,太晦氣了!」
可睿親王就跟瘋了似得,完全把產婆的話當做耳邊風,大步流星地進了內室的屏風。
鼻尖,是濃厚的血腥味,可想而知王妃流了多少血。
睿親王無視那些正在清理血跡和血腥味的人,直接走到床邊單膝跪下。
只見他的王妃正平躺在床上,可是臉蛋卻白得可怖。
往日鮮艷的紅唇,此刻也失去了血色。
她一直是個淡靜優雅的女人,可是此時此刻,卻淡靜得讓他害怕。
其實他知道,她只是強裝淡靜優雅,因為他總是在她的眼睛裡看到靈動。花恆書院
然而此刻,那雙靈動的鳳眸閉上了,他再也看不到那雙靈動的眼睛了。
睿親王抬起手,小心翼翼地將指腹放在女人的鼻尖感受著。
好半響,他的指腹都感受不到任何氣息。
而他卻不敢收回手,不敢接受這個事實。
男人雙腿發軟,連單膝跪地都跪不住,直接癱坐在床邊。
左手拉著女人的手,右手撐著側臉,幽幽地問產婆,「不過是生孩子,王妃怎會失血過多?定是你們接生手法不精!」
產婆嚇得忙跪下,「王爺,是這樣的,本來王妃是能平安生產的,誰知道今兒天沒亮就有人闖到院子,說是要抓王妃去當人質......」
睿親王聽說還有這麼一出,直接打斷產婆的話,「有人抓王妃當人質?可是南原國皇室派人來抓她的?」
他們是今天殺到南原宮廷的,那些抓王妃的也正好是今日。
所以他第一時間便想到是南原國皇室所為。
產婆不太明白地搖搖頭,「這......我隻管接生,旁的倒是不太清楚。」
安疏影的貼身丫鬟回:「王爺,確實是南原國皇室所為,當時他們還同王妃說,只要王妃肯配合,他們不會傷害王妃的,可王妃不肯,直接用匕首抹脖子,登時就噴灑出好多的血。」
「嚇得那些人倒是沒敢再抓王妃,可王妃也因此動了胎氣,加之生產時,王妃又流了許多的血,這才因為身體雙重失血而暈了過去。」
睿親王:「......」
本來睿親王因為殺了那麼多南原國將士,殺了南原國皇室人員而感到愧疚。
而這種愧疚,僅僅是來自這個妻子。
可是,當他得知南原帝那個混帳連身懷六甲的親妹妹都不放過時,他覺得南原帝活該國破家亡,活該首級被掛在城門上!
產婆:「這些年,隨著北臨國醫學發展,產婦在昏迷時,本來是可以剖腹產子的,可王妃實在是失血太多,必須及時將小孩子產出,否則大人小孩都會有性命危險。」
「當時情況緊急,是王妃說讓我們極力保小孩的......」
這時,宮女也道:「王爺,確實是王妃讓產婆保小孩的,對了,王妃還口述了一封信,讓我們交給您。」
說到這,丫鬟從袖袋裡取出一封信。
睿親王不等丫鬟將信遞給他,就一把奪了過來。
男人顫抖著雙手,迫切地打開了那封信。
他就那麼癱坐在床邊,右手肘撐在床沿,細細看著信中的內容,不放過信中的每一個字,每一個標點符號。
可是當他看到開頭四個字時,身軀就止不住地顫抖。
因為她稱他為「吾愛贏拓」。
可是這麼多年來,她從未說過愛他。
反倒是他,總是黏著她說愛她。
睿親王的視線逐漸開始模糊,他緊了緊眸子,繼續往下看。
信中內容如下:
吾愛贏拓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或許我已經不在了。
是我讓產婆儘力保小孩的,你不要怪罪她們。
還記得我們頭一次有夫妻之實時,你埋在我的鎖骨,同我說想要個嫡子。
倒也不止是那一次,似乎自打我嫁給你後,你就常常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