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嚴重影響了上百萬老百姓的收成,西北本就飲水困難,現在又鬧起了飢荒。老百姓民不聊生,叫苦連連,朕又如何食得下飯?
「朕身為北臨國的君王,便是不能讓自個太舒坦,就得餓著,方能體百姓之苦,並儘快想出滅蝗的法子才成。」
聞言,傾顏微微一怔。
淑貴妃曾同她說過,面前的男人野心太大,隻為權利而瘋狂,女人在他生命中是最無關緊要的一部分。
此刻,面前的他便是為了權利走火入魔。
可傾顏卻覺得,這個高高在上的帝王,他興許是為了權利,卻又不全是為了權利。
因為她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一個帝王該有的責任和擔當。
這個男人,好似江山社稷是他的一切。
在北臨國面前,別說女人了,他自個都不能做自己。
他不會為了女人委屈自己。
但他會為了江山社稷,為了天下百姓,餓上幾頓,忙得顧不上歇息。
一個人的心隻那麼大,他卻裝了前朝,裝了后宮,裝了整個天下。
女人不知被他裝在了心中哪個角落。
或許他的心裡,根本就沒有女人的落腳之處。
他不止是妃嬪們的男人,他也是老百姓的帝王,是皇嗣們的父皇,是臣子們的君主!
做他的女人或許很累很苦,但做他的百姓,應該會比旁的國家的百姓要幸福,傾顏這般想。
也難怪那些妃嬪愛他愛得死去活來,他除了容貌俊朗,權勢滔天,城府深沉,他還有治國的野心與魄力。
他不止是容貌與床笫間的雄性魅力,還有成熟男人人格上的魅力!
「愛妃在想何事,竟是晃神了?」男人修長的手指在傾顏跟前晃了晃。
傾顏從思緒中被拉了回來,她淺淺一笑,「臣妾在想,那些說您是暴君的人,可能是眼神不太好使。」
一開始,男人似乎沒太明白她話裡的意思。
幾息後,嬴湛低笑一聲,「朕隻做與江山社稷有利的事,從不在乎旁人的看法。再說了,暴君總比昏君要好。」
末了,他還督促她:「倒是愛妃,你這一碗老鴨湯,可是解了朕這些日子的煩惱,快說你要何種賞賜,朕無有不準!」
「臣妾什麼都有,沒什麼特別想要的。」傾顏看著男人的眼睛,真誠地道:「若皇上非要臣妾說一個的話,臣妾想讓皇上把這老鴨湯喝了,再吃些飯,好好歇息再處理朝政吧。」
「就這個?」嬴湛挑眉。
傾顏非常認真地點了點頭,「當然了,或許在皇上心中,江山社稷最為重要。」
「可是在臣妾心中,皇上比什麼都重要,臣妾希望皇上顧著江山社稷時,也多多顧著自個的龍體,我相信老百姓們也不希望您累著龍體的。」
說實話,她真的什麼都不缺。
可皇帝賞賜她的,無非就是些珠寶首飾,綾羅綢緞這些。
這些東西她庫房裡多的是,除了原主留下的一些,還有很多都是他賞賜的。
而且若是開口找男人討要這些,未免太物質。
若是位份那些,傾顏現在有孕在身,再過一個多月就要生了,她不想在這種節骨眼上拉仇恨。
況且位份這種東西,不是女人開口要來的,而是要男人心甘情願地給你晉陞。
否則的話,即便利用這種情況求來了,也沒甚意思。
反而會讓她才拉的好感,一下全給敗掉了。
有時候,不求回報反而比邀功更討喜。
倒不如讓他記著這個人情,他遲早會在別的地方彌補她的。
這就叫放長線釣大魚!
結果傾顏這個要求提出來後,男人卻沉默了。
她看著靜默無言的男人,嬌嗔道:「皇上,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您該不會是想反悔吧?」
嬴湛直勾勾地看著女人的眼睛。
似乎想要通過她的眼睛,隨時將她這個人看穿,探究她話裡的真假。
隨即,他低笑一聲,「朕既然準了愛妃,便說算作數!」
男人轉身吩咐奴才:「來人,給朕備碗筷。」
聞言,傾顏嫣然一笑。
嬴湛見女人高興得跟什麼似得,涼薄的唇也微微上揚。
於是,嬴湛在宮女的伺候下凈手,用膳。
他非常給傾顏面子,吃了三碗飯,一碗老鴨湯。
待李忠再次回到龍軒殿時,就見他家皇帝陛下吃得大快朵頤。
這......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不過是離開了一會,怎的皇上突然變化如此之大?
看來他這次把傾嬪請來是正確的決定啊!
用過午膳,傾顏與皇帝在後殿歇了個午覺。
她醒來時,身邊的男人已經又回到前殿化身工作狂魔了。
傾顏知道他忙,也就沒有多留。
她同他打了聲招呼,便回了自個的傾梨殿。
次日下午,嬴湛由於昨晚批了一夜奏摺,上午召大臣上了早朝,直到中午才眯了一會。
他的休息時間雖然不規律,但李忠提醒他用膳時,倒是比之前準時了,想來是傾顏勸的作用吧。
待他醒來時,李忠一面上前伺候他更衣,一面道:「皇上,那麻鴨的的食量已經試出來了,昨兒那宮女沒說錯,那麻鴨體型大,捕食能力強。」
「一隻大麻鴨一日最少能吃掉一百五十隻蝗蟲,多的能吃兩百多隻、重約半斤左右的蝗蟲,甚至,它們連蝗蟲的蟲卵和蟲蛹都不放過,完全就是地毯式的掃蕩!」
皇帝聽了後,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弧度。
「李忠,傳朕旨意,讓西北地區在原來的篝火誘殺法、壕掩埋法、據蟲除卵法上,再加上麻鴨滅蝗法。」
「至於麻鴨,直接調令各省,從北臨國各地調十萬隻麻鴨前往西北!若是不夠,用別的捕蟲禽畜補上,一定要快!」
「另外,再添一個全民捕蝗法,甭管是西北的老百姓,還是那些鬧飢荒的災民,每消滅一筐蝗蟲,就可以換一筐大米!」
李忠:「皇上英明,如此一來,除了麻鴨滅蝗,西北的百姓也能參與其中,那些鬧飢荒的百姓不會餓肚子,還能有事情做,不會因此去偷去搶!」
此刻,皇帝眼神堅定,好似一定要打贏這場蝗災之戰!
李忠:「對了皇上,過陣子鄰省廟會的拜蝗神爺儀式,您還要去嗎?」
「當然要去了。」嬴湛勾了勾唇。
當天,聖旨從京師發往十一個省,調動各地的麻鴨,以及其餘能吃蝗蟲的鴨與鳥類。
帝王號令,一呼百應!
北臨國由於帝王治理得當,群眾們還挺團結的。
不似那些王公貴族,各有各的陰謀與心思。
即便他們從未見過如此荒唐的密令,但還是乖乖照做。
幾日後,嬴湛收到了十一省傳回的密信。
「皇上,十一省給咱們回信了,由於時間緊迫,短時間內只能派七萬麻鴨前往西北,雖然麻鴨的數量沒達到您預計中的數量。」
「但是,麻鴨不夠,山雞來湊!各地官員召集了四萬山雞,以及一萬紅粉椋鳥,同七萬麻鴨以最快的速度運往西北!」
「那山雞捕食蝗蟲的能力沒麻鴨厲害,但那紅粉瓊鳥可是與麻鴨不相上下,如此一來,鴨兵雞將,紅粉瓊鳥出征西北,天上飛的,地下爬的蝗蟲,通通都逃不掉了!」
嬴湛先是爽朗一笑。
而後嚴肅地囑咐李忠:「記得讓戶部按照當地禽畜的價格、數量,立馬將銀子撥往各地。」
「是。」李忠道:「不過,有幾處官員信中說了,有些雞鴨是十一省的老百姓們自願送到西北,幫助咱們西北同胞的。」
皇帝眼底有欣慰之色。
他沉沉地呼出一口氣,「今年北臨災害多,老百姓日子本就不好過,他們的心意朕心領了,但出了災害,得北臨國擔著,萬不能再苦了咱們的百姓們。」
「皇上真乃仁義明君!」李忠聲音高昂。
到了六月,皇帝要去鄰省的蝗神廟拜蝗神爺。
古往今來,老百姓們解決不了的事情,就容易牽扯到鬼神之說,或迷信之說。
傳統封建社會的北臨國,以及北臨國民眾認為天人合一。
老百姓們喜歡將好的與不好的事情,都跟老天爺聯繫在一起。
國泰民安,便是「天佑下民」。
出現災害,便是「天怒人怨」、「天災人禍」。
哪怕帝王也是受命與天,所以才稱之為「天子」。
所以,一旦天家有事,百姓們會聯繫到北臨國。
北臨國有事,百姓們會聯繫到天家,甚至認為是天子統治不當。
是以,嬴湛作為君主,隻好一面通過神靈祭祀的蝗神信仰禳災祈報,一面通過人力滅蝗進行社會治理。
去鄰省的蝗神廟,乘坐馬車的話,一來一回約摸三至五日。
六月初八,嬴湛帶著數千禦林軍,乘坐馬車前往鄰省的蝗神廟。
至於后宮妃嬪,溫貴妃讓章貴人與尹貴人跟隨皇帝,服侍左右。
皇帝離宮的第二日清晨,傾顏是被肚子痛醒的。
掀開被子起床時,她覺得有點頭暈,渾身也熱熱的。
結果去茅房一趟,才知是腹瀉。
一開始,她以為又是體質陰虛引起的,著了風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