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心口有什麼東西壓得呼吸不順,傾顏便醒過來了.
睜開眼,一張放大版的俊朗容貌,就出現在她眼前.
要不是除夕夜要亮一夜蠟燭,傾顏才借著微弱的燭光看清是皇帝.
不然冷不丁一個男人湊近,會嚇出心臟病的。
只見皇帝正幽幽地盯著她看,深邃的墨瞳猩紅一片,似乎有熊熊之火在燃燒。
此刻傾顏才明白過來。
原來剛剛不是做夢,而是被他給吻醒的。
傾顏紅唇輕啟,想問他何時來的。
「皇上......唔......」
可她的話才說出口,就被他堵進了唇裡。
男人的唇微涼,接著炙熱,如同熱火燎原。
除夕夜,燭光搖曳,一室春光旖旎.....................................................................................................
與此同時,龍泉山莊的淑貴妃由於病痛的折磨,疼得睡不著覺。
她靠坐在床邊,一張臉慘白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清冷的臉上,瘦得顴骨微微凸起。
「娘娘,奴婢給您熬了葯,您且趁熱喝了吧。」貼身宮女端著熱騰騰的葯碗上前。
淑貴妃低頭,捂著腫脹刺痛的腹部,輕輕搖頭,倒吸著涼氣說:「罷了,不喝了,喝了也不濟事。」
宮女:「怎會呢,喝了總歸是要舒服點的。」
其實她也知道,不過是心理作用罷了。
一開始,娘娘喝了葯能止痛一天。
後來,只能止痛一晚上。
再後來,只能止痛兩個時辰。
如今,竟是才喝下不久,就又開始痛起來了。
宮女嘗試著將葯碗遞到淑貴妃唇邊。
淑貴妃手一抬,就製止了。
宮女拗不過淑貴妃,隻好將葯碗放在床邊的櫃子上。
她瞧著淑貴妃腹痛難忍的模樣,拿了個湯婆子過來,掀開淑貴妃的錦被,道:「娘娘,不如奴婢用湯婆子替您暖暖,也能緩解疼痛的。」
然而錦被才掀開,床單上就一片猩紅的鮮血,嚇得宮女登時就愣在了原地。
近日來,娘娘身子開始見紅,禦醫們說是娘娘病情開始惡化了。
雖然她早已習慣,可娘娘今兒流的血,卻比往日多得多。
「扶......扶本宮躺下......」才說了一句話,淑貴妃就大口大口地喘氣。
宮女聽了後,忙扶著淑貴妃躺下,「娘娘,您且躺著,奴婢這就讓人去叫禦醫。」
淑貴妃閉著眼睛,一張臉痛得皺在了一起,「不必了,來來去去也就那樣,不過是來這走個過場罷了,治不好,又止不了痛,本宮這是油盡燈枯了......」
「呸呸呸,娘娘才不會的,您還要看著三皇子長大的啊。」宮女紅著眼眶說。
淑貴妃呼吸不順,又因為腹痛開始疼得直翻白眼。
她喘了好一會的氣,才道:「你說三皇子啊......我.....我寫了封信,就放在我的帛枕下,屆時你幫我交給皇上就行了......」
「娘娘,您為何不自個交給皇上呢?」宮女蹲在床邊,「不如我讓人去叫皇上來,皇上他要是知道您病成這個樣子,他一定會來看您的。」
淑貴妃嘴角牽起一抹極淺的苦笑,「他不是早就知道我沒多少日子了,不還是一走了之,流連花叢中麽?」
「大概是我太笨了,不懂得如何做一個聰明的女人,所以他才會厭煩我吧,這輩子我確實太笨了,下輩子,我再做個聰明的女人......」
宮女搖頭否認淑貴妃的話。
在她看來,娘娘是極聰慧的人。
笨就笨在愛上了皇上,偏偏還愛得那麼深。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情深則笨,情淺則明,娘娘便是因為情深則笨!
思及此,宮女安慰淑貴妃:「那是因為皇上在氣頭上,時隔這麼多天,皇上的氣也消了的,只要您對皇上示弱一下,皇上定會像以往那般憐惜你的。」
大概是被宮女的話說動了,淑貴妃微微睜眼,問:「皇上今兒是宿在誰那?」
「回娘娘的話,聽說是從皇宮回玉泉山莊後,去了江美人那。」宮女回。
淑貴妃:「本宮還以為他去的溫貴妃那,原來是去的江美人那,既然這樣,那便罷了吧。」
宮女不明白自家主子連溫貴妃的胡都敢截,為何就是不截江美人的胡。
若只是因為江美人救了三皇子。
可江美人也曾害過三皇子,娘娘不該如此給那江美人面子的。
宮女:「娘娘,你如今都這樣了,還管皇上在誰的寢宮作甚?隻管把他搶回來啊!!!」
「你不懂的......」淑貴妃閉上眼睛,聲音虛弱得不成樣子,「搶回來又如何,心不在我這,還不是無用,既然我得不到他的心,便讓別人去得到罷。」
宮女:「......」
她只聽說過得不到就要毀掉的。
還沒聽說過得不到讓別人去得到的。
而且,明明主子剛剛已經想要讓她去請皇上了的。
可聽說皇上宿在江美人那,突然就改了主意。
淑貴妃:「再說了,我如今這幅樣子,實在太過狼狽了,還是給皇上留點念想吧,別到時候一想起我,便是個消瘦的病秧子,難看死了,還喜歡到處截胡。」
「他說過的,喜歡第一次見我時淡然自若,無欲無求的樣子,我怎麼能臨了還截胡,讓他生厭呢......」
宮女已經急得要哭了。
皇上說的那話,她怎麼聽怎麼像是為了哄娘娘安分守己說出的話罷了。
她帶著哭腔道:「娘娘,您這哪是截胡啊......」
那種為了爭寵,為了位份,為了一己私慾截走皇上,那才叫截胡。
主子都快不行了,只能說是想在餘下的日子裡多見見皇上罷了。
「好了,你別說了,本宮累了,想睡一會兒......」淑貴妃不再說話。
哪怕是閉目躺著,哪怕是人之將死,可她的一言一行,她的骨子裡,還是透著淡然自若無欲無求的從容感。
只不過病危在即,到底是少了往日那份冷艷,多了幾分悲涼之感。
宮女見淑貴妃這般模樣,也不好再勸,而是轉身抹淚。
次日,元瑞三年。
大年初一頭一天,理應是歡歡喜喜過大年的氛圍。
玉泉山莊的某處居所,傾顏與皇帝天蒙蒙亮時才睡下。
然而兩人才躺下不久,門外就響起了李忠焦急又帶點悲哀的聲音。
「皇,皇上,龍泉山莊那位......薨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