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顏覺得這些奴才有點眼熟。
但宮中的宮女太監實在太多了。
她這一時半會兒也記不起是哪個宮裡的了。
可對方說起龍泉山莊......
能住在那的,便只有淑貴妃了。
思及此,傾顏微微頜首,表示明白了。
她問:「你家主子是淑貴妃?」
「正是。」宮女回。
傾顏微一沉思,「你帶路吧。」
她知道淑貴妃病重。
加之淑貴妃給她的印象都挺好的。
既然淑貴妃找她,想來是有要事才找她,走一趟也無妨。
龍泉山莊和玉泉山莊相隔不遠,相當於隔壁山莊。
不過,傾顏還是坐的馬車去的。
到了山莊門口,好巧不巧,正好碰到要出門一趟的皇帝。
傾顏剛下車,嬴湛正好上車。
兩人對視一眼後,正準備上車的嬴湛微微一頓,就放下了掀開的車簾,站定在原地。
既然碰都碰到了,傾顏是要打招呼的。
她上前一步行禮,「嬪妾見過皇上。」
嬴湛擺擺手,示意她起來,「愛妃怎的到這來了?」
「回皇上的話,嬪妾受淑貴妃所邀。」傾顏如實回。
嬴湛濃眉微微一挑,眼睛看向不遠處,神情複雜。
幾息後,男人微微頜首,「那便去罷。」
說完,他就抬腳上了馬車。
出於規矩,傾顏目送男人的馬車駛遠,這才進了山莊。
不一會兒,傾顏就被宮女帶到了淑貴妃的居所。
即便寒冬臘月,大雪紛飛,但淑貴妃的院子,卻還是充滿了生機。
院子裡開滿了臘梅。
梅花不畏嚴寒,清雅高潔,倒是與淑貴妃的性格頗有幾分相似。
只是,臘梅花開得快,凋謝得也快......
緊接著,傾顏在宮女地帶領下了淑貴妃的內室。
一進內室,傾顏便聞到了一股濃厚的草藥味兒。
抬腳走到屏風內,只見淑貴妃斜斜靠在床邊,一名宮女正在給淑貴妃喂葯。
幾月不見,這位瘦了許多。
精緻的臉蛋已露出顴骨。
原本就迷離空靈的眼神,顯得更加無神了。
獨獨不變的,是那淡然自若無欲求的從容感。
哪怕是病入膏肓,也還是一如既往的從容。
傾顏走到床邊行禮道:「貴妃娘娘萬安。」
「本宮都這樣了,安不安都沒所謂了,你且起來吧,賜座!」淑貴妃說著,朝喂葯的宮女擺擺手。
那宮女便端著葯碗退下了。
傾顏沒有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反而是坐在床邊,給淑貴妃診脈。
然後,她還給淑貴妃檢查了身體。
傾顏發現淑貴妃的病情已經嚴重到全身乏力,無法下床走動的地步。
也難怪淑貴妃早早就免了后宮各處的晨省,一直臥床休養。
即便是這樣,淑貴妃最近已經出現食欲不振、乏力、倦怠的情況。
也因為長期臥床休養,導致腰酸腹痛,雙腿腫脹。
傾顏還發現淑貴妃的下腹出現了包塊腫瘤。
她問了問淑貴妃最近的情況,淑貴妃都回答她了。
然而,她不過是問了幾句話,淑貴妃就開始呼吸困難,伴隨著大喘氣。
當她給淑貴妃號完脈後,這才在一旁的玫瑰椅坐下,並與淑貴妃說了病情。
之前傾醫閣有給過淑貴妃的病例報告。
那時傾顏只知道淑貴妃到了卵-巢癌晚期,但不知這麼嚴重。
而她也是看了報告才知道,淑貴妃早在中秋節過後,身體已經出現了不適。
但太醫院和傾醫閣都瞧過了,已經到了晚期,治不好。
只是淑貴妃一直沒在后宮公開,此事便一直瞞著。
直到瞞不住了,這才漸漸公開。
一切都檢查好後,傾顏才在一旁的玫瑰椅坐下。
她對淑貴妃說:「傾醫閣裡的人,都是我一手教出來的,能教的我都教的差不多了,她們說治不好,基本上就是治不好。」
「而且,前幾日她們也有把你的情況與我詳細說了,你這就是那個珍珠爽膚粉引起的病症,加之三皇子出生後一直生病,你又正值坐月子,一直操心著三皇子的事情,這便使得病情加劇。」
「如今,亦是到了晚期,沒得治了......」
除了這個,她想不到淑貴妃特意叫她來還有別的什麼事情。
畢竟,她們雖有交集,但也不是特別熟。
而那爽膚粉裡加了滑石粉,滑石粉裡含有石棉,石棉會引起卵-巢和肺部出現腫瘤、還會引發腸胃癌、胸膜或腹膜癌。
加之淑貴妃當時將珍珠爽膚粉用來大量抹在身上、腿內側、腹股溝,那就更加了。
本來這裡的醫療條件就差,偏偏淑貴妃還是個癌症。
這在二十八世紀,得進行化療的。
關鍵淑貴妃又是晚期。
這樣一來,哪怕傾顏醫術再好,也束手無策。
而且,淑貴妃實在是病得太快太重了。
淑貴妃:「......」
見淑貴妃沒說話,傾顏便道:「你這病我是真的沒法子,信不信由你。」
「三皇子剛出生時,本宮都敢將他交給你治,如今又怎會不信你?」淑貴妃慢聲細語地說:「再說了,我自個的身子,自個再清楚不過,也知道是不行了......」
「是以,本宮今日叫你來,不是讓你看病的,只是想與你說說話。」
在淑貴妃這麼說時,淑貴妃身邊的奴才就都出去了。
傾顏:「......」
這和她想象中很不一樣啊。
她本以為淑貴妃病入膏肓,想請她過來醫治的。
不曾想,人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只是請她過來說話。
可傾顏覺得自個與淑貴妃不知要聊什麼,只等淑貴妃說什麼,她聽著便是。
反正淑貴妃主動請她來的,有的是話要說。
同時,她也遣走了小蓮,讓其在門外候著。
果然,只聽淑貴妃虛弱地道:「我這個人啊,打小就不太喜歡與人來往,大概是小時候被父皇母后給灌的,因為我想要的都有,不需要刻意去討好誰。「
「直到成為和親公主,嫁到了北臨......」
說及此,淑貴妃忽而沉默,說不下去了。
傾顏本來靜靜聽著,見淑貴妃突然安靜下來,她也沒有做聲。
直到傾顏以為淑貴妃身體不適,不會再說了,正準備給淑貴妃瞧瞧怎麼一回事,可她才站起身時,就聽淑貴妃繼續道:「到了北臨,一切都與以前恰恰相反,看似一進宮便是貴妃,什麼都有,可想要的通通都沒有,也不敢要。」
傾顏:「貴妃說的哪裡話,你如今獨得皇上寵愛,什麼都有,又有什麼是想要不敢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