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黑的，看不見一絲光明。

景昭有些茫然地看著周圍。

這是哪裡？

胸腔內突如其來地傳來一陣劇痛，好像經脈都攪在了一起。

他想要運起真元查看，卻愕然發現行了一遍功法後，卻毫無反應。

痛楚依然持續著，好像有一把尖利的劍，將他的身體從中心開始切開。

又好像無數把匕首，接二連三地在他的體內翻騰，捅了一刀還不夠。反反覆復了好幾遍。

景昭幾乎覺得自己要死了。

死？

對啊，他突然想起來了。他不是在觀台居中，以強行破境的方法，殺了魔族二皇子等人，自己也落了個身死道消的下場嗎？

景昭記得最後，恍惚聽見了秋嵐的聲音。

他那時候流了那麼多血，一定把他嚇壞了吧。幾乎能想到，他紅著眼眶，一遍遍喊著自己的名字的模樣。

景昭的心瞬時扭在了一起。

他向來聰慧，自然明白自己對秋嵐的在乎代表了什麼。

他喜歡秋嵐。

景昭記得，在劍宗的時候，師妹最愛看俗世裡的話本子，他從前偶然瞟到過一眼。

那書上白紙黑字寫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只是那時候的他，從不曾想過有一天，這句話會應驗在他的身上。

其實沒有說出口也好，省得徒留給秋嵐錯愕和愧疚。

也許，書生會在此後漫長的人生裡，突然想起他，卻無關風月，單純懷緬。

可那不是景昭想要的。

終究意難平。

身上的痛感沒有絲毫減少，景昭卻走起了神。

是從什麼時候喜歡秋嵐的呢？

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瘦弱的青年滿眼倔強，眼中光芒灼灼，就像是小小的太陽。但那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和陸潯長相極為相似。

從最初的好奇，甚至攜帶了幾分試探之意，到最後將一顆心遺落，是他滿盤皆輸。

可是他的書生，是他最好的珍寶。

他心甘情願在秋嵐面前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如果他能活下去，他絕不會放開秋嵐。

哪怕，哪怕秋嵐的心中沒有他。

景昭突然攥緊了拳，從丹田內湧出無盡的力量，和胸腹內的劇痛相衝著，彷彿海潮一遍遍沖刷著崖壁。

——

第二日，秋嵐照舊查看景昭的情況的時候，突然驚呼一聲。

「呀。」

公孫瑾連忙問道：「怎麼了？」

反覆聽了幾次，秋嵐驚喜地回道：「我感受到了，景昭的氣息在回升，脈搏也比之前強健多了。」

公孫瑾這才放鬆下來，笑著說了一句：「就算當上了魔尊，也這麼讓人不省心，以後不知道還會惹多少麻煩呢。」

「不是的，」秋嵐下意識地反駁，「其實我才是麻煩，景昭這段時間受傷，全是因為我罷了。」

若是早知道景昭的打算，他必定會阻止景昭。就算是借用系統的力量，受到懲罰也在所不惜。

可是這個傻子什麼都沒對自己說，只是笑吟吟地喚他一聲書生。

秋嵐眼神黯淡了幾分，喃喃低語:「可這樣的我……」

「還是很想留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