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總是這樣的。

顧文景突然想起來，從他遇見秋嵐開始，他總是這樣帶著笑的。

唇角勾起的時候，兩邊的梨渦就極為明顯。那雙眼眸黑得透亮，像夏夜裡的繁星。

他的笑就顯出十分的真誠來，讓人看了也覺得舒爽，如雲間月，河邊柳。

顧文景遞給他一根竹笛，比尋常的竹笛小了一點，倒也精緻。

他說:「這裡面有我的一縷氣機，你若吹響，我自會去找你。」

秋嵐接過，驚喜地說:「謝謝你，文景哥哥。」

微風拂面，花瓣雨落。樹下的兩個人，正當風華。一個清秀靈動，一個艷麗矜貴，紅塵三千，紛繁紫陌，整齊地被一分為二。一半是明媚的春日，一半是黑暗的深淵。那明媚是假象，深淵卻是誘人的美酒。

在一旁的檸溪扯了扯燕停戚的袖子，「你看，我有個危險的想法，顧師兄和小秋嵐二人看起來好生般配。」

燕停戚略帶嫌棄之色地理了理衣袖，順著檸溪的目光看過去，只是默默無言。

……

……

三日後，環斷山脈。

人潮擁擠，各色靈氣浮現，間或有鳥雀鳴叫。人海最中心的一圈，彙集了各頂尖勢力的青年才俊。

「玄劍藏於青山中，

江都置於雲機外。

琅琊天外青寂門，

瀟湘百裡見梅林。」

這首膾炙人口的詩裡，囊括了當代幾方大勢力——

玄劍宗，雲機閣，青寂門，琅琊葉家，妖族百裡一脈。

「顧兄！」

「顧公子！」

「是顧文景！」

一群身著華裳的少年少女看見顧文景，立時圍了過來，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秋嵐被擠出了三步開外，他看著彷彿諸星拱宿般被包圍著的白色身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少年神色冷淡地應對著，纖長的睫毛垂下，眼尾輕輕揚起，顯出幾分不耐。

秋嵐在旁邊打聽，才隱隱明白，原來這環斷山脈內妖氣蓬勃，是因為此處似乎是一個古妖王隕落之地。

以前好像都被什麼禁製擋住了妖氣，如今時間久遠，那禁製消散，才讓人們發覺。

妖王雖死，但指不定會留下什麼好東西。

這些人都是沖著這點來的。

秋嵐認真打量著人群，竟然感受了幾絲妖族的氣息。

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膽子夠大的，想從一群正道修士眼皮底下虎口奪食。

秋嵐自問是沒有這樣的雄心壯志，隻想好好跟著顧文景。

顧文景本就是妖星轉世，肯定對這妖王傳承比旁人要親近得多。

只是……

秋嵐望著顧文景的身影，嘆了口氣。

也不知是好是壞。

他在名門正道長大，從小到大信奉的就是除妖伏魔。

可終有一日，他將化身妖王。

何其諷刺。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那少年回過頭，朝秋嵐勾了勾唇。

狹長的眸子微彎，似有星光點點，滿是溫柔。

「呲！」

恰在此時，一道流光疾如閃電，氣勢洶洶地朝著顧文景直射而去。

顧文景反應很快，指尖靈氣彈射而去，與那道流光雙雙消融於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