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長老帶著劍宗的人狼狽離開，景昭似乎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他說，劍宗向來喜歡耍這些小把戲，這次是他大意了。

留下僕人收拾一地狼藉，景昭帶著秋嵐離開。

秋嵐本以為他是帶自己回魔域，沒想到，只是在山下的人間小鎮裡轉轉。

此時正是街上最熱鬧的時候，叫賣什麼的都有。

兩人皆是容貌出眾之輩，引來了不少閨閣少女的注意，甚至有膽子大的姑娘，紅著臉送來一束絹花。

秋嵐有些不知所措，景昭倒是一一笑著收下，拿在手心把玩。

他就這麼站在那裡，唇角微勾，就恍如一副上好的山水畫。第一眼讓人心動，第二眼就誘人沉淪。

「景昭。」秋嵐望著他的背影，輕聲喚道。

景昭步伐未停:「嗯？」

秋嵐猶疑地問:「陸潯……是誰？」

在景昭沉入夢魘時，秋嵐聽見他一直低聲叫著這個名字。

兩人忽然沉默下來。

唯有周邊人聲嘈雜，熱鬧依舊。

秋嵐以為景昭不會回答，垂了眼，也不準備再追問。

耳邊忽然響起景昭的聲音:「是，我的師兄。」

不同於平時總含著幾分戲謔笑意的聲音，此刻他說得認真而乾淨，甚至帶了幾分小心翼翼。

秋嵐微怔，「師兄？」

「我從前在劍宗長大，」景昭淡聲道，「拜在蘇長老門下，陸潯是我的師兄。」

陸潯入宗的時候，也只是個小孩子，還得照顧比他更小的景昭。可能因此，性格總顯得比同齡人更沉穩一些。

秋嵐發現，談起陸潯的時候，景昭雖是笑著，笑裡卻隱著一絲悲傷。

原來，這就是景昭心頭的白月光。

秋嵐斟酌著問道:「那他現在……？」

「死了。」景昭斂眸，長睫垂下，在眼底投下淡淡的陰影。

師兄死在他面前，因他而死，這便成了景昭難以忘懷的痛楚，成了他的心魔。

秋嵐默了片刻，問:「我，是不是很像他？」

景昭頓時停住腳步。

他轉頭看著秋嵐，眸裡墨色濃重，看不清情緒。

良久，他才說:「像，也不像。」

景昭忽然俯身，湊近秋嵐。那張俊美的臉突然近在眼前，秋嵐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臉上泛熱。

景昭便笑起來，眉眼彎彎，帶了幾分狡黠:「師兄可沒有你這麼容易臉紅，書生。」

秋嵐不由去瞪他，只是實在毫無威懾力，惹得景昭笑意更深。

「不鬧你了，」景昭直起身，「陪我走一走吧。」

景昭好像很受百姓的歡迎，一路走，一路有人給他打招呼。

「他們都認識你，你經常會來人間嗎？」秋嵐好奇地問。

景昭道:「倒也不算經常，一年來一兩次而已。此地民風淳樸，不知道什麼仙魔之爭。只要對他們一分好，他們必定百倍還，我很喜歡。」

看得出來，這裡確實讓景昭放鬆不少。

秋嵐側頭去看他，忽然覺得，其實人人畏懼的魔尊，也不過是個弱冠青年罷了。

景昭自幼容貌出眾，天資過人，年紀輕輕已經身為魔尊。

仙道恨他，世人畏他。

秋嵐卻覺得，他很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