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色深沉，正欲出手，顧文景忽然睜開了眼。

他的眼裡向來是山澗雪，是天上月，是浩蕩長天。

如今卻不同。

那雙眸子夾雜著一縷紫光，妖異得很，儘是森然殺意。

離焱一怔。

顧文景看似輕飄飄地一抬手，紫色妖氣瀰漫而出，將離焱狠狠擊倒在地，當即暈死過去。

「文景哥哥……」

身後，秋嵐輕聲喚道。

最終，顧文景還是沒有逃離宿命。

與此同時，環斷山脈內也響徹著一道渾厚的聲音:「妖星臨世，妖王已成，此乃天意，天意！」

所有進入環斷山脈的修士，或者妖族，全都被一陣怪力送了出去。

一如來時，秋嵐眼前金光一閃，再睜眼，已是在環斷山脈之外。

他的面前，站著顧文景。

顧文景神色微凝，看著他，也不說話。

秋嵐莫明地就濕了眼眶，他輕聲喊:「文景哥哥。」

他朝那人伸出手，像是從前的每一次撒嬌。

那人卻好像忽然驚醒，往後退了一步。

這一步的距離，刺痛了秋嵐，眼淚愈發止不住。

「文景哥哥……」他叫著，往著顧文景這邊跑，直到一把抱住顧文景。

顧文景僵了僵，手抬起，像是想回抱住他，卻最終，輕輕地落下。

「我……不是顧文景了，」他開口，聲音低啞，有些自嘲地牽動唇角，「原來，我是個怪物。」

「不是，你就是文景哥哥，」秋嵐小聲啜泣著，「不是你的錯，根本就不是你的錯。」

顧文景沉默了好一陣，才低嘆道:「我是新的妖王了。」

他的語氣裡有些惘然。

妖王內丹不止讓他激發了妖力，修為飛漲，還改變了他的心性。

暴虐，兇殘，嗜血，是古妖王刻在內丹裡，揮之不去的陰霾。

他捧著秋嵐的臉，深深嘆了一口氣，眼中紫意更甚:「我怕控制不住自己。」

「秋嵐，你要離我遠一點。」

他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他害怕傷害秋嵐。

他更怕，秋嵐會畏懼他，厭惡他。

所以，顧文景寧願選擇放手。

秋嵐的淚水模糊了視線，可他依舊能看見眼前的人皺起好看的眉。

那雙漂亮的眼裡，只有他。

不論變成什麼樣，他的文景哥哥啊，想到的永遠是保護好他。

「我不怕。」秋嵐堅定地說。

「我說過，文景哥哥在哪裡，秋嵐就在哪裡。」

顧文景心頭微滯，正欲說話，秋嵐已經欺身貼了上來。

溫熱的唇落在他的嘴角。

顧文景的呼吸忽然急促了幾分，他捏住秋嵐的手，發狠似的說:「你現在不走，此後，再也走不掉了。」

「我不走，」秋嵐望著他，「便是你趕我走，我也不走。」

回應他的，是鋪天蓋地，熱烈而又不失溫柔的親吻。

……

……

妖族有了新的妖王。

最奇特的是，這新妖王居然是從前人類修士一道的傑出天才。

然而妖族信奉實力至上，新妖王本就是妖星轉世，只是眼下血脈才剛剛覺醒，便也無妖介意。

人修這邊卻鬧翻了天，玄劍宗養出了個妖王，真是天大的笑話。

不過，只有玄劍宗高層自己知道理虧，表面上裝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將顧文景除名山門，也不敢再追究什麼。

和原本的劇情稍有不同，顧文景並不知道他的師父，他的宗門都對他心懷利用，所以，也沒有引起殺戮慘劇。

自他當了妖王之後，倒是改善了很多妖族好戰的毛病。

妖與人之間的關係，漸漸融洽了不少。

「我還是人修時，」顧文景摟著秋嵐，低聲道，「便想著，縱使你是妖，我也要打破世俗之見，同你長長久久。」

「如今，我倒是很慶幸，我本就是妖族，」他低頭，吻在秋嵐眉心，聲音裡是化不開的甜意，「便不必有這樣的苦惱了。」

「嗯？」秋嵐故意逗他，「那說不定有別的苦惱，比方說，我悄悄跑去一個你找不到的地方。」

顧文景勾著他的下巴，微微一笑，十分溫柔地說:「若真有那時，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秋嵐還來不及繼續說什麼，只聽他又風輕雲淡地道:「然後，我會將你的雙腿折斷，讓你再也生不出半點逃跑的心思，再也離不開我。」

秋嵐:「......」

果然，成為妖王以後，就再也不是那個清風朗月的回鸞君了。

顧文景認真地看他:「秋嵐。」

「嗯？」

「別離開我，我會瘋的。」

秋嵐輕輕一笑，勾著他的脖頸，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