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從朝終於知道這事這人都有些不對勁了,這個他以為只是有些小狡猾的茶樓掌櫃,可不只是狡猾,他還壞,是真的壞。
壞到為了銀子,居然騙人都不看看被騙的人什麼來路,這種人為了銀子真的是連死都不怕,這是什麼?這是肆無忌憚。
所以顧從朝知道,有必要讓這個叫肖維安的小人物,體會一下什麼是人生殘酷了。
「我看,不如這樣。」
顧從朝笑呵呵的對肖維安說道:「這五百兩銀子其實也起不到什麼大作用,不如你跟我會商行,我直接提給你三千兩銀子,你以後就本本分分的做事,不要再搞出些什麼難堪的事來。」
「行!」
肖維安絲毫都沒有懷疑什麼,這個傢夥為了錢,好像真的是什麼都不怕。
顧從朝帶著肖維安離開茶樓,上了馬車後就順著大街一直往前走。
肖維安問他商行在什麼地方,顧從朝說你別管,到了地方自然就告訴你了。
就在這個時候,陸重樓的馬車經過了茶樓門口,陸重樓往窗外看了一眼,見那茶樓門上的匾額不見了,於是就讓車夫停了下來。
車夫問道:「大人,要買茶嗎?」
陸重樓搖頭道:「不買,只是覺得奇怪。」
他下車進了茶樓,車夫跟著他一起進去了。
另外一邊,顧從朝的馬車在長安城裏兜了幾個圈子,最終在城南一片比較荒的地方停了下來。
顧從朝先下了車,然後往四周看了看,覺得這地方還算滿意。
長安城畢竟才建造起來沒多久,其實城內許多地方都還空著。
比如城南這一帶,連民居都不多。
未央宮在長安城北城那邊,所以滿朝文武的宅邸,大多也都在北城。
有的人喜歡熱鬧些的地方,就把家宅安在了東西兩市的附近。
城南是人口最少的地方,還能看到大片大片的空地。
這地方有一片林子,按照長安城的建造規劃,這裏原本是要建起來一片園林。
「下車吧,肖掌櫃。」
顧從朝喊了一聲。
肖維安從馬車上下來,往四周看了看後顯然有些懵,然後問了一句:「你家商行開在墓地?」
顧從朝一怒,心裏的火騰的一下子就冒了起來,他可是早就看這個肖維安不順眼了,此時火氣上來,這又是無人的荒地,他還管那麼多,上去就給了肖維安一腳。
肖維安沒能躲開,一腳被踹在小腹上,疼的嗷的叫了一聲,捂著肚子就蹲了下去。
顧從朝怒道:「你這個混帳東西,騙銀子上癮?一次兩次也就罷了,次次把人當傻子?!」
他上去又給了肖維安一腳,這一腳踹在肖維安肩膀上,肖維安往後仰倒。
顧從朝大步跟上去,一腳朝著肖維安的胸口踩了下去。
啪的一聲,肖維安的手抬起來,一把托住了顧從朝的腳底。
「打兩下就得了啊,別過分。」
肖維安道:「我可是練過的。」
顧從朝氣的夠嗆,朝著原本在旁邊看熱鬧的王進庭道:「過來和我一起打這個混帳東西!」
王進庭把袖口挽起來,走過來的時候順便從樹上折斷了一根樹杈。
一看這架勢,肖維安也起來了,顧從朝一拳打向他的面門,肖維安這次居然輕鬆避開,然後一拳反打,正中顧從朝的小腹,這一下疼的顧從朝嗷的叫換了一身,輪到他捂著肚子蹲下去了。
王進庭一看自己兄弟挨了打,拎著木棍就上去了,就在他才把木棍揚起來的瞬間,他看到肖維安的拳頭已經出現在自己面前。
他知道操蛋了。
這個肖維安原來是扮豬吃虎,此人的武功看來非同小可。
顧從朝和王進庭兩個人是關墨的親信,但這倆人並非江湖高手,確實比尋常漢子能打一些,可也就是這水平了。
那拳頭已經到了王進庭的面門前邊,忽然就聽到有人喊了一聲。
「幹嘛呢!」
已經準備後硬挨一拳的王進庭睜開眼睛,就看到遠處有幾個人一邊提著褲子一邊從林子裏出來了。
而此時,卻見肖維安撲通一聲就跪下了,把他懷裏的銀票掏出來,全都塞進了王進庭手裏。
肖維安跪在那不住的磕頭,一邊磕頭一邊喊:「不要殺我不要殺我,你們已經把銀子都搶了去,不要殺人滅口啊。」
王進庭都懵了,他回頭想解釋幾句,確實是想解釋,因為那幾個提著褲子出來的,身上穿著的是廷尉府的錦衣。
「媽的,光天化日之下,在長安城裏居然敢行兇?」
走在最前邊的那個,看起來是一名廷尉府的百辦,一邊走一邊罵罵咧咧。
「找地方拉個野屎都拉不痛快,才他媽脫了褲子沒擠出來多少,就被你們給驚著了。」
王進庭連忙喊道:「大人,這都是誤會,這個傢夥這是栽贓陷害啊,沒有打他,也沒有要殺他。」
肖維安跪在他身前,被王進庭擋著,後邊過來的廷尉看不清楚他,於是肖維安笑起來,抬著頭仰著臉,笑呵呵的對王進庭說道:「你說沒打就沒打?」
然後這傢夥抬起手,居然狠狠的給了自己鼻子一拳,那血一下子就噴湧出來。
「大人們救命啊!」
肖維安連滾帶爬的朝著那幾名廷尉過去:「大人,他們綁架我,搶了我的銀子,還想殺我滅口啊大人。」
那百辦一看到肖維安這一臉血,立刻就懵了一下,下意識的壓低聲音說了一句。
「我湊,大人你玩真的?」
好在是聲音小,王進庭和顧從朝沒有聽清楚。
「給我拿下!」
那百辦伸手一指,幾名廷尉上前,不由分說用鎖鏈把顧從朝和王進庭都被綁了。
把人帶回廷尉府去受審,那百辦往四周看了看後,掏出來一塊手帕遞給肖維安:「大人,擦擦,還在飆血。」
肖維安接過來擦了擦,瞪了那百辦一眼:「大人什麼大人,我現在是茶樓掌櫃,記住了!」
百辦連忙應了一聲:「是是是,大人是掌櫃的,還是鼻子眼裏在飆血的掌櫃的。」
肖維安瞪了他一眼,伸出手:「快把我也鎖了,我現在也是嫌犯,別讓人看出來。」
當夜,醉玲瓏。
關墨坐在獨屬於他的這間茶室裡,看著對面那空蕩蕩的位置,心裏還著實有些不是滋味。
那般好的一個姑娘,就這樣白白送給陸重樓那個木頭疙瘩,還真是可惜了。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忽然間想到了什麼,朝著門外問:「顧從朝和王進庭幹嘛去了,今日怎麼不見人?」
手下人回答說也沒見著,不知去了何處。
正說著話,那個叫玥兒的侍女急匆匆的趕來了,一口氣跑上了三樓。
進門來,玥兒氣喘籲籲的說道:「大人,可能出事了,小姐請大人過去說話。」
關墨眉頭一皺:「什麼事跑來這裏找我
?我不是早已吩咐過了嗎,不要再往這裏來。」
玥兒道:「確實是出了大事,小姐他不敢做主,所以才讓我悄悄來尋大人。」
「到底什麼事?」
「顧先生和王先生兩個人不見了,買下來的那茶樓原來的掌櫃,也不見了。」
關墨聽完後哼了一聲:「他們不見了就不見了,還能出什麼大事,我一會兒派人去問問就是,你回去吧。」
玥兒道:「今日那陸重樓到了茶樓裡,和小姐聊了足足一個多時辰,小姐有些事不敢做主,又找不到顧先生和王先生,所以才差我來請大人的。」
關墨沉思片刻,起身道:「你先出去,我換了衣服就來。」
不多時,關墨換了一身尋常百姓的衣服,沒有穿錦衣,從醉玲瓏的後門出去上了馬車,往西市那邊走。
他問玥兒陸重樓和昭師師都說了些什麼,玥兒回答說,聊起茶經,兩人相談甚歡,那陸重樓還和小姐約好了明日再來。
小姐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又不敢貿然離開茶樓,所以才請大人過去。
關墨心裏有些得意,想著那陸重樓的弱點原來不是美色,而是茶道加上美色,所以這昭師師真是選對了人。
馬車到了茶樓後也沒走前門,玥兒帶著關墨從後門進來,然後直接就上了二樓。
進門之後,關墨就讓別人留在門外,他回身把房門關好。
「到底怎麼回事?」
關墨坐下後問了一句。
昭師師顯然有些心慌,說話都顯得磕磕絆絆,她把陸重樓來的事說了一遍,又說那肖維安惹惱了顧先生和王先生,被兩人帶走了,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聽完後,關墨說道:「那三人無需在意,我派人去尋就是了。」
然後他把聲音壓低了些,仔仔細細的交代昭師師該怎麼辦,明日陸重樓再來了,你應該如何如何說,若有必要,可用色相勾引,然後再怎樣怎樣,吧啦吧啦的說了一堆。
可謂事無巨細,講的格外透徹,安排的無比縝密。
若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昭師師還會問出來,關墨便再詳細解釋一遍。
說完了之後,關墨準備起身離開,看向昭師師說道:「若此事辦好,將陸重樓扳倒,我便還你自由,再給你一大筆銀子,讓你和你家裏人找地方隱居去,保證你們後半生都衣食無憂。」
昭師師點了點頭,忽然問道:「大人們,都聽清楚了嗎?」
房樑上,有人回了一句。
「聽清楚了,著實是,讓人震驚。」
緊跟著黑影一閃,有個人從房樑上下來了,看他裝束,竟然是廷尉府的一名千辦。
關墨立刻就驚著了,下意識的轉身就走,可才拉開屋門,就看到門外站著個身穿黑色錦衣的男人。
這個人看起來倒是斯斯文文的樣子,怎麼看都應該是個很有學問的,柔柔弱弱的讀書人。
可是看到這個人,關墨後背上的涼氣一瞬間就冒了出來,直達後腦杓。
「張......張大人?」
張湯笑了笑,嚇得關墨倒退好幾步,他不笑還好,這一笑,好懸沒把關墨嚇死。
「按理說,我本該在今天離開長安,去追在各地巡查的宰相大人。」
張湯不緊不慢的說道:「可是要出門了,來了個案子,有人綁架,還想殺人滅口,要是小案子也就不至於我親自來,可涉案的金額有數千兩,涉案的還是兩個有功名在身的人。」
張湯道:「所以我來這,是不是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