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劫和尚之前假扮成徐績的隨從,利用這個機會仔細看了看這未央宮的地形。
當然他能看到的並不多,畢竟徐績也沒有權利在宮裏隨意走動。
藏劫能看到的這些,是他可以利用到的東西,他有自己的計劃。
他算計到了只要利用好徐績,以李叱那樣的為人,必然會親自見一見這傳說中藥術造詣高超的和尚。
徐績一開始想找一個假的和尚去見陛下,他覺得只要這個人在葯術上有足夠的鑽研就差不多了。
可是後來他才醒悟,光是葯術上有造詣,其實根本沒用。
陛下不可能查不到這個和尚曾經在大興城裏很有地位,只要隨便問一問這和尚在大興城裏的事,徐績找來的那個假的,必然就露餡了。
所以無奈之下的徐績,也只能答應了讓藏劫和尚親自進宮。
然而徐績心裏怕的就是藏劫和尚會有其他舉動,此時此刻連累了他的話,那何來以後?
徐績如今是騎虎難下,而他發現自己騎虎難下的時候已經晚了。
此時回想起來那藏劫和尚為何要跟著他進宮一次,徐績也揣摩到了藏劫和尚該是別有用意。
他擔心的是那傢夥會在見陛下的時候動手,可是又覺得不該如此。
因為沒道理。
現在的徐績才知道自己有多難受,被架在火上烤一樣。
這邊把他架起來的是陛下,那邊把他架起來的是藏劫和尚。
前者,他以為自己可以利用陛下暫時需要他,從而掌控朝權,最終倒逼皇權。
後者,他以為自己可以利用藏劫和尚的實力,讓陛下被算計,中毒之後緩緩而死。
結果,現在這情況,徐績反而成了最被動的那個。
可是又有什麼辦法,陛下已經派人傳旨,讓他明天一早帶藏劫和尚去未央宮。
所以徐績只能警告藏劫和尚,切勿輕舉妄動。
藏劫笑了笑道:「我又不是求死,難道大人你還會怕我要刺殺陛下?我何來的道理要做那般自尋死路之事。」
徐績道:「陛下明天就會回未央宮,估計著和你給皇后和皇子下毒有關,不然的話,不會這麼快就從禦園回來。」
藏劫在心裏笑起來,心說不然我為何要在禦園給皇子和皇后下毒?
那禦園裏的人,陛下已經信不過了,所以才會儘快回宮裏。
每一步都在藏劫和尚的計算之內,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一絲偏差。
在藏劫和尚的計劃中,他在禦園下毒之後,陛下必然會懷疑禦園中的那些人。
而這些人當初是誰選的?
是為建造長安城立下了巨大功勞的連夕霧,連夕霧這個人算是李叱手下絕對有分量的重臣。
當然了,以連夕霧的高位,這些留守禦園的下人根本不需要他親自挑選。
這是一個漏洞,被藏劫利用到了。
他要做的事其實很簡單......就是讓大寧的開國皇帝陛下,逐漸的對他身邊的重臣產生疑心。
連夕霧這樣的人雖然在官位上低於徐績,在地位上低於燕青之。
可是在朝廷文官中的分量,必然會在前五之內,能在他前邊的人不多了,最多再加上一個武奶魚。
藏劫和尚太清楚自己的能力,他想殺皇帝?那是不可能的事。
而且殺皇帝,也太膚淺幼稚了,根本就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哪怕真的得手了也一樣不值得驕傲。
讓大寧的皇帝陛下,和他那些忠心耿耿的臣子之間出現矛盾,讓皇帝不停的懷疑他的這些手下,那才是最完美的局
。
連夕霧是文官,現在徐績在不停的宣揚以後文官職權要超過武將的必要。
藏劫利用的就是這一點啊......
這個局,其實並不複雜,可是人心裏的懷疑,最可怕。
禁軍是夏侯琢在掌管,禁軍的戰馬突然發瘋沖向皇子那也不是意外。
以藏劫和尚的手段,控制著戰馬朝著那個方向衝過去,著實不難。
夏侯琢當然不會有這樣的想法,他和大寧皇帝陛下可是親如兄弟。
但藏劫和尚本來就不是讓皇帝去懷疑夏侯琢啊,他是有多傻才會覺得皇帝能去懷疑夏侯琢。
他是要讓皇帝懷疑,文官之中有人滲透進了禁軍,想嫁禍給夏侯琢。
徐績已經在這個局裏了,把連夕霧拉進這個局,下一個目標是葉策冷。
可是藏劫和尚不打算親自去見葉策冷,以他對徐績的了解,他猜到了徐績一定已經拉葉策冷入局。
到了這個時候,文官之中的三大重臣,都在局裏了。
所以藏劫和尚很開心。
他對徐績說:「大人你隻管放心就是了,我先回去準備一下,明天一早到府裡來,和大人一起進宮。」
徐績道:「我勸你不要動什麼歪心思,不然最多是你我一起死。」
藏劫和尚點了點頭:「大人不想死,我也不想死,所以大人把心放進肚子裏就好。」
說完後藏劫就轉身離開,從後窗又跳了出去。
七繞八繞,甩開了所有的眼線,藏劫在一個黑暗的衚衕裡,換上了他提前藏在這裏的衣服。
裝扮成了一個婦人的模樣,然後又繞了幾個圈子,租了一輛車回城南他住的那個小院。
回到屋子裏,藏劫和尚重重的吐出一口氣,這屋子裏陳設簡單,連一面銅鏡都沒有。
可他知道自己現在這婦人裝扮應該很可笑吧......
再次打開那個柳箱,把楊競的牌位取出來,又拿起那塊手帕仔仔細細的擦拭。
「陛下......應該快要成功了。」
藏劫和尚自言自語的說道:「他毀了陛下你的江山,我沒有那麼大的能力去毀掉寧國的江山,可我會想盡辦法毀掉李叱和他那些兄弟們之間的信任......」
「皇帝懷疑臣下,臣下早晚要死,君臣不同心不同德,這個寧國也會留下隱患。」
藏劫和尚再次深呼吸。
「徐績居然懷疑我明天可能會對皇帝動手......所以從來看,徐績的心已經亂了。」
「他沒有那個實力卻偏偏想和皇帝對抗,皇帝能把他玩-弄的體無完膚......」
「其實徐績如果真的聰明,他看出來了皇帝的計劃,那就順著皇帝的計劃走就是了。」
「只要他足夠聽話,兢兢業業任勞任怨,甘願做一個背鍋的人,到了那個皇帝要動他的時候,最多也就是動他自己,念及他這些年做宰相兢兢業業不容易,皇帝可能還會留下他一條命。」
「可是人心裏的慾望太重,就會讓人變得瘋狂起來......當年的時候,陛下你也是如此,現在的我,何嘗不是如此。」
藏劫和尚看了一眼牌位。
「其實不管我做些什麼,將來寧國的皇帝在和他的孩子講起過往的時候,陛下你和你的父親,都是昏君故事裏的人啊......」
藏劫和尚把木牌放進柳箱裏,又多看了一眼。
「明日之事是這個計劃真正的開始,陛下你若不能看到,我死之後,講個你聽。」
第二天一早。
徐績早早的就
起來了,其實他也根本沒有怎麼睡,那個藏劫和尚讓他夜不能寐。
昨夜裏他想到了許多事要交代那傢夥,所以早早等著那傢夥來。
藏劫和尚神出鬼沒,到了長安城後,徐績本以為對這樣的人手拿把攥,沒想到反而在都城裏失去了控制。
他找不到那傢夥,只能等著那傢夥主動來,況且那傢夥昨天夜裏也說過了,今天一早他就會來。
可是左等右等,已經到了該去上朝的時辰,那傢夥還是沒有出現。
徐績作為群臣之首,若是上朝遲了成何體統,所以他隻好先去未央宮。
心裏一直忐忑著,以至於在朝堂上,徐績都顯得有些許恍惚。
好不容易熬到了散朝,徐績剛要避開李叱,卻被小太監丁青安叫住。
「宰相大人,陛下請你到東暖閣說話。」
「這......是......」
徐績隻好跟著丁青安到了東暖閣,李叱看到他後,先是問了問這兩日朝廷裡的事。
然後就問到了那個和尚。
「朕聽下邊人說,你在蜀州找到一個很有本事的僧人,葯術上造詣高超,有讓人回復青春的本領?」
李叱笑著問道:「這般本事的人,你為何遲遲不向朕舉薦?」
徐績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臣有罪,臣不該聽信這種謊言,臣只是覺得體力精力都不如過往,心中惶恐不安,所以才會急病亂投醫......臣只是想著,若能讓臣精神好起來,能不辜負陛下重託,沒想到此事竟然驚動了陛下。」
李叱道:「朕有沒有怪你,你想多些精力為朕做事,這是好事,也是好心,朕怪你做什麼。」
他問:「昨日朕讓丁青安派人去告訴你,把那僧人帶來讓朕見見,人來了嗎?」
徐績看了李叱一眼,又連忙把頭低下去:「那僧人昨夜聽說陛下要見他,竟是興奮之下喝了不少酒,以至於清晨時候臣派人去喊他,他卻還沒有醒了......臣怕他酒醉衝撞了陛下威儀,所以就沒有等他......」
李叱忍不住笑了:「僧人也能飲酒?」
徐績一怔,連忙道:「臣也是覺得奇怪,這不是胡來麽,就算是再開心也不能破戒,更不能誤了陛下的事啊,臣想著這種人大概就是騙子,臣回去就把他趕出長安......」
李叱笑道:「何必如此,朕看著你確實比以往精神好了些,這樣,你再派人回去看看那僧人酒醒了沒有,若醒了,帶過來就是,和尚能開心的喝酒,朕想著這大概也是個灑脫不羈之人,你知道,朕喜歡這樣的人。」
「是是是......臣這就派人回去。」
徐績從東暖閣出來,哪裏敢派人回去,只能是自己急匆匆趕回家。
到了家裏一問手下親信,那藏劫和尚根本就沒有來過。
徐績無奈之下,隻好硬著頭皮把那假藏劫和尚喊來了。
「你去喝兩口酒。」
徐績對那假和尚說道:「一會兒隨我到宮裏見陛下,陛下問你什麼你就回什麼,不要多嘴說話,以前我也教過你該怎麼說,還記得嗎?」
那假和尚聽說真的要去見皇帝陛下,看起來緊張的臉色都變了。
可他又不敢拒絕,隻好是灌了幾口酒後,跟著徐績進宮。
這一路上,嚇得他都在發顫,徐績看著他這般熊樣,也是無可奈何。
那藏劫和尚突然失蹤了,天知道他此時在什麼地方,又是要乾出什麼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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