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太陽曬進窗子裏,恰好落在床上,小坨坨兒在床上睡的很香,那酣睡的樣子如此可愛。
那小臉蛋紅撲撲的,被陽光照著,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一樣。
高希寧一直守在小坨坨身邊,這兩日也是真的擔驚受怕。
這還是第一次她幾乎不敢睡覺,總覺得自己哪怕睡上那麼一會兒,小坨坨都可能會遇到什麼危險。
好在是李叱讓沈如盞給她用了些安神的葯,這才算睡了比較長,醒過來後第一時間就看向孩子。
李叱站在旁邊看著她,沒有說話,就想高希寧安安靜靜的看著孩子一樣。
「會查到嗎?」
高希寧忽然問了一句。
李叱點了點頭:「已經快了。」
高希寧問:「是徐績嗎?」
李叱道:「目前看起來不像,似乎是有外人進來了,但這個外人是誰,要做什麼,我還沒有看清楚。」
高希寧:「外人......以前沒有剿乾淨的人嗎?」
李叱搖了搖頭道:「還看不真切,不過很快了,再給我幾天時間。」
高希寧起身,伸出雙手抱住李叱的腰:「不要那麼逼著自己,孩子沒有事,我也沒有事。」
李叱道:「可是差一點你們就出事了。」
高希寧把臉貼在李叱胸膛上說道:「這是你成為帝王之後必然會面臨的問題,不是你沒有做好,如果非要說是誰做的不夠好,也是我們大家都沒有做的足夠好。」
李叱低頭在高希寧額頭上吻了一下:「所以這次我會做好的。」
一個時辰後,禦園的甬路上,張湯跟在李叱身後一邊走一邊說話。
「陛下,徐績在蜀州的時候去過一次蒼嵐山,特意去見了個人,這個人好像是個僧人。」
李叱問:「派人去蜀州查朕等不及,想個法子,把這個僧人到底是誰查清楚。」
張湯俯身道:「臣已經安排人去做了。」
「他們想動皇后,想動皇子。」
李叱看向張湯道:「所以朕讓你去想的辦法,你知道是什麼辦法嗎?」
張湯回答:「想盡辦法。」
李叱點了點頭:「去辦吧。」
張湯再次俯身行禮,然後轉身快步離開,說實話,張湯心裏的那股殺意,比李叱絲毫也不弱。
這些人已經膽大包天到了如此地步,不開殺戒,不足以平怒火。
與此同時,長安城內,徐績的府邸之外。
虞紅衣轉身回到巷子裏,看向葉先生道:「大概是有問題,之前徐績在朝廷裡處理公務,經常三五日不回家,現在每日不管忙到多晚都會回來。」
葉先生點了點頭:「今夜我進去探探。」
虞紅衣道:「先生,還是卑職去吧。」
葉先生搖了搖頭:「你們在外圍接應我即可,如果沒事我就出來了,如果有事......那就直接嫌犯了他的宰相府。」
虞紅衣點頭:「我回去點人,先生子時整進去,如果一個時辰沒有回來,我就帶人闖進去。」
葉先生嗯了一聲,往四周看了看後說道:「徐績在蜀州一定收了不少人,因為現在還敢冒頭的,大概也只有蜀州江湖中那些被打壓的人,小侯爺曹獵在蜀州動作很兇,不少人能被徐績利用。」
虞紅衣立刻明白了葉先生的意思:「我回去之後讓人仔細查查,徐績回長安前後有多少人是持蜀州那邊的通關文證過來的。」
葉先生道:「還有......
如果這事真的確定和徐績有關,陛下說,那就不等以後了。」
虞紅衣重重的點了點頭:「卑職懂了。」
深夜,徐績的馬車在門口停下來,他下車之後深深的吐出一口氣,然後往四周看了看。
以往回家來,大概他都是直接乘車進後院,這幾次都是在門外下來,似乎有些深意。
他當然知道此時在他家外邊有多少雙眼睛看著,他故意在門外下車,是因為這是藏劫的計策。
以往在朝廷裡做事熬到夜裏,他就不會回來了,他現在每天都回來就是要讓監視著他的人看到。
而且藏劫還告訴他,這兩天夜裏一定會有人來他府裡,讓他準備好演戲。
徐績知道藏劫的實力有多強,當初他覺得能有這樣一個人相助,對他來說大有裨益。
可現在,連他對藏劫有些忌憚了。
這個人不管是心思謀略還是個人武藝,都超乎了徐績之前的判斷,所以現在也成了徐績的心頭之患。
徐績不得不在思考,如果讓陛下服藥的計劃成功,他就必須儘快除掉藏劫才行。
這個人當年在大興城裏的時候可以呼風喚雨,突然離開大興城,未必就只是因為楚國已經扛不住了。
徐績是個很聰明的人,他現在也開始思考,這個藏劫是不是還有什麼其他身份。
如果是的話,這個藏劫故意接近自己,也許藏著更大的禍心。
可是現在計劃已經到了這一步,徐績也只能是走走看看,他不敢再有什麼疏漏了。
或許是因為藏劫的話,讓徐績錯覺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有無數鬼魂一樣的黑影在跟著他。
這種感覺很不好,他甚至害怕,下一息就會從什麼地方鑽出來個人掐住他的脖子,就這樣把他掐死了。
回到書房之後,徐績按照藏劫的吩咐,讓手下人去把他要的東西取來。
此時此刻,葉先生就在暗影裡看著他。
也是在此時此刻,距離葉先生大概二十丈左右的暗影裡,藏劫就在看著葉先生。
其實葉先生進徐績府裡的時候藏劫就發現了,他對葉先生表現出來的實力有些吃驚。
他當然知道,一位開國的帝王身邊必然高手如雲,可他又是那般自負的一個人,所以也並沒有太過擔心。
葉先生的輕功身法讓他覺得有些危險,所以他不也敢距離葉先生太近。
徐績的手下轉身離開之後,藏劫就看到葉先生遠遠的跟著那個手下往後院去了,他在心裏鬆了口氣,知道這事差不多成了。
就在徐績大宅的後院,有幾間屋子裏還亮著燈火,此時已經進了子時,整個後院都安靜的臉腳步聲都顯得有些大。
葉先生卻好像一片雲一樣悄無聲息的跟著那個下人,他想看看,徐績每天夜裏再晚都要回來,到底是因為什麼。
那個下人進了後院亮著燈火的房間,問裏邊的人:「大人要的東西準備好了嗎?」
屋子裏有人回答:「已經好了,你拿給大人的時候要小心些,這丹藥煉製起來格外複雜麻煩,一天也只能煉出來一顆。」
那人應了一聲,然後雙手捧著一個小盒子從屋裏出來,朝著前院快步趕回去。
葉先生卻沒有再跟著那下人返回,他想知道,這屋子裏有些什麼不對勁。
遠遠的,葉先生藉助屋子裏亮著的燈火,看到了一個身穿黑色僧衣的中年男人。
這幾間屋子裏似乎只有他一個人住,而且就在這屋子前後,暗中都有人在看守。
窗子開著,葉先生看到那個人回到裏屋之後,
就在一點點的分著藥材。
看了好一會兒,那人始終都很認真的做事,看得出來,他對藥材的分量要求極為嚴格。
葉先生覺得此事有些蹊蹺,所以打算先出去告訴虞紅衣暫時不能動手。
如果他再晚一些出去的話,虞紅衣就可能帶著黑騎硬闖宰相府了。
第二天一早,禦園。
歸元術急匆匆的從長安城趕到禦園求見李叱,只等了片刻,丁青安就過來,告訴他陛下已經在等他了。
書房裏,李叱看向歸元術問道:「急匆匆趕來,有什麼要緊事?」
歸元術道:「昨日張湯派人來找我,問我知不知道曾經有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僧人。」
他看向李叱道:「陛下,臣還真的知道一個。」
因為楚國皇族對西域禪宗很信服,所以當年楚國輝煌的時候,禪宗在中原也格外輝煌。
大興城作為楚國都城,在大興城裏的禪宗寺廟就更為輝煌。
「陛下,以前在大興城裏有一個僧人,法號悟鳴,很有本事,連皇族中不少人都跑去找他。」
李叱問:「此人很有本事指的是什麼本事?」
歸元術道:「傳聞他在葯術上極有造詣,能煉丹,吃了可以讓人恢復青春,所以那時候楚國皇宮裏不少妃嬪都暗中去找他,還有不少達官貴人的家眷,也經常求見他。」
李叱微微皺眉。
這種事聽起來有板有眼,可絕大部分時候都是江湖騙術而已。
「這個人後來去哪兒了?」
「臣也不確定,不過那時候楊競才剛剛即位,悟鳴就離開了大興城。」
歸元術看向李叱道:「此人當年是從蜀州去的大興城,所以臣懷疑他可能就是回了蜀州。」
就在這時候,葉先生到了。
他天一亮就趕來禦園這邊,把他昨夜裏探知的消息稟告給李叱。
李叱和歸元術聽葉先生把昨夜裏看到的事說了一遍後,歸元術更為懷疑,那個黑衣僧人就是悟鳴。
李叱問歸元術道:「你在大興城的時候,見過這個悟鳴嗎?」
歸元術回答道:「見過兩次。」
李叱沉思片刻後對他說道:「你和葉先生去辦這事,看看這個人是不是會離開徐績家裏,如果會,那就在徐績家之外把人拿了。」
歸元術和葉先生同時俯身:「臣遵旨。」
與此同時,就在朝廷裡,徐績回到了他辦公的地方,就在未央宮裏。
當初為了方便向陛下請示,在未央宮太極殿外邊,東側的那排房子裏特意給這些朝廷重臣都留了屋子。
徐績進門後就坐下來,示意屋子裏伺候的人都出去。
然後他看向跟他進門的那個隨從:「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裝扮成隨從的藏劫笑了笑道:「膽子大的人才會明白,越是對手覺得不可能有問題的地方,越安全。」
徐績問:「你跟我來這,到底想和我說什麼?」
藏劫道:「大人府裡不安全,路上也被人盯著,唯獨是在這未央宮裏,大人身邊的眼睛就少了。」
他看著徐績的眼睛說道:「我只是想讓大人明白,計劃到現在已經完成了一多半,大人要穩住。」
徐績看了他一眼:「我沒有什麼穩不住的地方,如果非要說有,那就是你讓我感到不安。」
藏劫笑道:「大人放心,很快我就能讓大人安心了。」
說著話的時候,他的笑容似乎深意更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