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壓境知道自己坐下戰馬已經撐不住如此重擊,所以疤獅的第二棍他沒有硬接。
以長槊撥開鐵棍,然後槊鋒橫掃回來。
過招之間,疾如閃電。
疤獅用鐵棍把槊鋒磕開,似乎對那桿槊格外有興趣,特意又多看了幾眼。
他似乎是很羨慕面前這個人,能擁有這樣一條長槊。
疤獅的棍法有些特殊,這種打法正常人做不到,所以讓人望而生畏,或可稱之為甩棍法。
他的鐵棍,比起澹臺的長槊也只是短了一些,比尋常士兵用的木槍要長一些。
而且是純鐵打造,手腕粗細,分量之重可想而知。
別人用棍,多為雙手,而他則是單手。
這種分量的鐵棍,他右手握住棍尾,那棍卻仿若插在磐石之中,這種腕力又豈是尋常人可及?
別說鐵棍,尋常人單手握住一根這麼長這麼粗的木棍,握住一端,還能把木棍端平不搖不晃的有幾個?
疤獅這樣用棍,最大限度的發揮棍的長度,也最大限度發揮棍的力度。
這樣甩起來再砸落的一棍,其力何巨?
「既為府兵,為何做賊!」
澹臺壓境努叱一聲,一槊戳向疤獅的心口。
疤獅豎起來將鐵棍擋在身前,精準的攔住槊鋒。
「府兵又如何?府兵也是賊窩!」
疤獅反問了一句,眼神裡怒氣外溢,他手腕一抖,鐵棍橫掃過來。
澹臺壓境俯身趴在戰馬身上,那鐵棍在他背後橫掃過去,帶過一陣疾風。
那一棍掃過去,澹臺壓境立刻起身,一槊刺出。
此時的疤獅長棍橫掃,棍在一側,想撤棍防守顯然來不及。
可是他沒有防守,而是藉助橫掃一棍的慣性,身子從馬背上跳了起來。
他人在半空,一腳踢開澹臺壓境的長槊。
此時棍子也正好掄到了他身後,單手硬生生往上發力,把那鐵棍從背後掄過來,帶著崩山之勢直奔澹臺壓境的頭頂。
澹臺壓境也避閃不開,情急之下他將長槊脫手,然後一掌拍在槊桿上。
他那大槊在半空之中震顫了一下,然後橫著撞在疤獅的胸口位置。
這一下撞擊把疤獅的身子往後撞的飛回去,然而那一棍還是落下了。
澹臺壓境一咬牙,雙手抬起來硬生生接住了這一棍,巨力之下,鐵棍下沉,澹臺壓境抓住鐵棍的瞬間一聲暴喝。
「開!」
坐下戰馬一聲悲鳴,顯然吃力太重,硬撐著沒有倒下去。
澹臺壓境雙手抓著那鐵棍發力一拉,把半空之中的疤獅又拉了回來。
疤獅被拽到澹臺壓境身前,澹臺一拳轟在疤獅胸口。
這一拳將疤獅打的直接摔落在地,鐵棍也被澹臺壓境順勢奪了過去。
不等疤獅起身,澹臺壓境將這鐵棍當做標槍用,朝著地上的疤獅狠狠一擲。
烏光猶如霹靂,瞬息而至。
疤獅立刻翻滾開,那鐵棍砰地一聲戳進大地之中,這官道堅固夯實,而這鐵棍卻深入至少一尺,塵土炸裂。
這一擊若是戳在疤獅身上,也必會直接戳個通透。
澹臺壓境從馬背上飛身而下,不等疤獅站好,一腳側踢掃向疤獅的脖子。
疤獅抬起雙手擋在自己脖子一側,可是這一腳的力度還是把他掃的往一邊歪倒。
「縱然對朝廷不滿,縱然心有怨氣,你身有冤屈,也不可禍害百姓!」
澹臺一邊怒吼一邊猛攻,一拳一拳,疾風驟雨。
疤獅被迫防守,連環出手撥開拳頭,可是卻防不住,漏了一拳過來,正中他面門,這一拳打的疤獅往後摔倒。
澹臺壓境緊跟一步,一腳踢在疤獅身上,疤獅的身子捲縮著橫飛出去,擦著地面,飛出去能有一丈多遠。
如此上風,澹臺必然不會手下留情,再次緊追上去,朝著疤獅的胸口一腳踏落!
疤獅眼睛驟然睜大,他來不及躲開,隻好用雙手往上一托,擋住了澹臺這一腳。
「你懂什麼!」
疤獅奮力把澹臺的腳推開,雙手撐地起身,雙腳踹向澹臺胸口。
澹臺側身半步,然後一把抱住疤獅的雙腿,他把疤獅掄起來轉了一圈。
轉動之際,看準旁邊有一棵大樹,於是掄著疤獅往大樹上撞了過去。
這一下,疤獅撞的頭破血流,腦袋裡轟隆隆的,瞬間就失去了戰鬥之力。
澹臺壓境一鬆手把疤獅甩到遠處,再次追上,一腳踢在疤獅下巴上,疤獅的身子打著轉又滑出去半丈。
澹臺看到他的大槊就在旁邊不遠,過去將大槊撿起來,走到疤獅身邊,雙手握著大槊,槊鋒朝下對著疤獅心口。
疤獅迷迷糊糊的,已經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澹臺壓境道:「雖然不知道你為何離開府兵,聽你說話猜測或許你受過冤屈,可這都不是你去殘害別人的理由,迫害你的人該死,你迫害別人也該死。」
疤獅緩緩睜開眼睛,猛烈的咳嗽了幾聲,嘴裡不住溢血。
他不再打了,躺在那看著澹臺壓境,眼神裡卻好像並無懼意,反而變得平淡下來。
「你說的對,這不是我殘殺別人的理由......」
疤獅嘴裡還在往外溢血,說話便顯得含含糊糊。
「可是你知道什麼......你又懂什麼......咳咳,我勇猛殺敵屢立戰功,卻都被那些貴族子弟霸佔,他們還怕我把事情說出去,又殺我滅口。」
他艱難的抬起手指了指自己臉上的疤痕:「他們在我臉上砍了三刀,把我扔到軍營外邊,以為我必死......」
他忽然咆哮道:「我憑什麼再做個好人?!」
疤獅一隻眼睛已經睜不開,被流血封住,另外一隻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澹臺壓境。
「你這長槊造價不菲,不是我們窮苦人能用的起,想來你也是富貴出身,你這樣的人,懂什麼?」
疤獅抬起手抓住槊鋒,兩隻手被槊鋒割裂,血流如注。
「殺我。」
他說。
澹臺壓境一怔。
「殺我!」
疤獅一聲怒吼。
他雙手握緊了槊鋒猛的往下一拉,槊鋒噗的一聲戳進他心口,當槊鋒貫穿的那一瞬間,他的身子猛的抖了一下,然後雙手軟綿綿的摔落在地。
「你命真好......你有一桿......這麼好的槊。」
疤獅嘴裡擠出來最後幾個字,然後頭一歪,就此氣絕。
澹臺壓境看著這具屍體,心裡好像突然之間被堵了一塊大石頭似的,格外的難受。
面前死去的這個疤面漢子,應該是邊軍出身,短短三言兩語,道盡半生苦楚。
「是朝廷對不起你,是那些混帳東西對不起你。」
澹臺壓境把長槊抽出來,轉身上馬。
「不是百姓們對不起你,你該死。」
他上馬之後,那戰馬嘶鳴一聲,朝著人群中的北狂徒沖了過去。
可就在這時候,另外一側,也有兩個人也朝著北狂徒沖了過去,自南面來,縱馬疾馳。
掛刀門大師兄賈阮大聲說道:「擒賊先擒王,我們去殺了那賊首,圍攻李叱他們的賊兵必亂。」
餘九齡雖然自知武藝不強,可是卻使勁點了點頭:「好!」
兩個人把身子伏低趴在馬背上避開賊兵的羽箭,那些箭在他們旁邊或是背後嗖嗖的飛了過去。
「我先上!」
大師兄賈阮喊了一聲,眼看著衝到那些賊兵近前,他直起身子,雙手往外一灑。
「今日你應知道,掛刀門三絕,並無虛假!」
那雙手一灑,一片銀芒飛了出去,這一甩之間,也不知道他雙手發出去多少把飛刀。
只看到攔在他身前的那些馬賊紛紛墜落,那一排人幾乎全都被飛刀擊中。
沖至此處,大師兄賈阮在馬背上飛身而起,他坐下戰馬隨即衝撞在對面的戰馬上。
戰馬嘶鳴中,大師兄人在半空,再次甩出去一片銀芒,目標卻是人群之後的北狂徒。
坐在高大的兒馬子後背上,北狂徒看到那人飛身而起,知道會有飛刀來,於是他一伸手把旁邊的馬賊抓了過來。
將馬賊擋在身前,飛刀密密麻麻的戳在那馬賊身上,光是臉上就有三刀命中。
大師兄在一名馬賊的肩膀上點了一下,飛身而至,可是人在半空,北狂徒把他手裡的屍體砸了過來。
距離已經很近,這一下躲無可躲,大師兄被屍體砸的落地,摔的很重。
北狂徒伸手從旁邊馬賊手裡拿過來一把長刀,隨手一擲。
大師兄賈阮沒有看到,卻知道敵人必有後招,落地之後迅速翻滾,那把刀飛來,砰地一聲戳進地裡。
整個刀身全都戳進地下,刀柄連晃都沒晃,好像本就是鑄在地下似的。
大師兄翻身起來,伸手一摸,自己已經只剩下兩把飛刀。
他一甩手,一刀直奔北狂徒的心口,那一刀出手之後,身子橫跨一步,第二刀出手飛向北狂徒咽喉。
這兩刀發力極為巧妙,第一刀先發,可是第二刀更快,於是這兩把刀近乎不分前後到了北狂徒身前。
大師兄故意橫跨一步再發第二刀,就是為了讓兩刀從不同方向過去,而且第二刀發力更足,讓人防不勝防。
按照慣性想法,當然是第一刀先到,擋開第一刀再擋第二刀也來得及。
然而雙刀齊至,如何能擋?
硬接。
北狂徒抬起手,一左一右,同時一捏,居然在半空之中硬生生把兩把飛刀攥住。
那兩隻手截停兩把飛刀,都是三指拿捏,避開鋒刃,飛刀疾飛之下戛然而止。
其力度之精巧,眼力之精準,令人震撼無比。
北狂徒看了看手裡的手裡的飛刀,眼神裡是毫不在乎,隨手扔在地上。
大師兄賈阮的眼睛卻已經睜大,他以為這兩刀必可殺敵,可是那兩刀卻都被人接住,他的手裡已經沒有刀了。
「賈阮!」
遠處,餘九齡把他的長刀抽出來擲給賈阮。
賈阮騰空而起,一把將長刀握住,然後腳下發力,再次躍起一刀砍向北狂徒的脖子。
北狂徒在那一瞬間,催馬往前走了一步。
這一步,就避開了賈阮的刀。
原本那一刀是瞄準了賈阮的脖子,兒馬子往前走了一步,那刀就要落在北狂徒肩膀後邊。
此時人在半空,賈阮想改變刀勢也已經來不及。
北狂徒抬起手,一把攥住賈阮的手臂,然後把人往上一甩,再一伸手掐住了賈阮的脖子。
他看了賈阮一眼,那眼神裡是如此的輕蔑。
「綿軟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