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之後。
大宅。
李叱一臉歉然的對府治劉堯俯身行禮,態度上謙恭的無懈可擊。
「他們不會說話,讓大人生氣了。」
李叱賠禮道:「本該我親自登門道歉,可這事在大人府裡談,著實不方便,所以才請大人來這裡,請大人恕罪。」
劉堯看了他一眼後說道:「有何不方便?」
李叱道:「剛剛分號的大掌櫃余雙星回來說,和大人商量分號的事,又涉及到了其他的大人們。」
他看向劉堯笑道:「所以在和大人你商量出來結果之前,還是不在府裡說的好。」
劉堯眼睛微微眯起來,李懟懟這話裡的意思,大概是答應了他的要求。
在談好了給他利益之後,再說分給其他官員的。
所以劉堯嘆了口氣後說道:「你也知道,官場上的事太難。」
他起身,在屋子裡一邊走動一邊說道:「我雖然是安陽府的府治,可是總不能獨斷專行,許多事都要和其他大人們商量著辦,尤其是......」
他看了李叱一眼,沒說明,可他知道李叱明白。
尤其是涉及到了錢財的事,這分利比獨佔要好的多。
他是府治,他自己佔了兩成,其他人加起來佔兩成,在他看來,這已經是很不錯的選擇。
「先不說這個。」
李叱笑道:「我剛剛聽大掌櫃說,大人的書房裡掛了不少字,聽聞還都是大人的親筆?」
劉堯點了點頭,稍顯得意的回答道:「是我自己寫著玩的。」
李叱道:「學生也酷愛寫字作畫,奈何確實天賦太差,實乃平生撼事......大掌櫃說,看大人的字,飄逸之中又不乏壯闊,硬朗之中又帶有三分柔情,實在是當時不可多得的好字。」
劉堯被這句話拍的,舒服之際。
愛寫字的人,被人誇字寫得好,那就好像被人在心口上撓癢癢似的,格外受用。
李叱繼續說道:「學生真的很想求大人賜字,可這樣顯得過於冒昧,所以學生想來想去,隻好硬著頭皮的求大人,能不能和大人交換一幅字。」
他轉身道:「把字拿過來。」
餘九齡雙手捧著一個長長的精緻的木盒上來,在桌子上把木盒打開。
他小心翼翼的從盒子裡取出來一個捲軸,緩緩打開。
隨著那字一點點露出來,看著那字,劉堯的眼睛就不由自主的睜大了。
「這.....這字體,看著像是嵩明先生的字。」
劉堯起身,有些激動的俯身仔細看那字,越看臉色越是興奮。
李叱道:「大人好眼力啊,這一幅字,確實是嵩明先生的真跡。」
李叱語氣帶著些淡淡得意的說道:「這世上流傳的,說是嵩明先生真跡的字帖,十有七八是假的,但學生手裡這一幅,確實是真跡。」
他繼續說道:「世人造假,卻學不到嵩明先生的精髓,又羞辱了嵩明先生的名望,著實可氣。」
餘九齡心說這世上流傳的嵩明先生真跡,十有七八都是你寫的,你還在說誰?
如果說,嵩明先生流傳於世的真跡一共只有十幅字的話,那麼冀州就有三五十幅了。
李叱書房裡有一百三五十幅。
劉堯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的看,看的眼睛越來越亮。
「這字,確實是真跡?」
他嗓音有些沙啞的問李叱。
這幅字如果是真的,那就是無價之寶,哪怕是在這樣的亂世,都沒人敢把價格壓得
太低。
李叱道:「如假包換。」
餘九齡暗暗點頭,是......你是你能如假包換,你還能如假包寫,當場寫。
李叱道:「學生就是想用這嵩明先生的字,換大人一幅字。」
劉堯確實激動起來,張著嘴,一時之間又不知道回幾句什麼。
之前李叱送他一盒金葉子,價值至少一萬多兩銀子。
而嵩明先生的一幅真跡,只要他肯賣,十萬兩銀子也不為過。
李叱道:「大人就讓學生佔一些便宜,如何?」
「好好好!」
劉堯連忙道:「等我回去,就吩咐人把那些字都給你送來。」
李叱立刻俯身一拜道:「多謝大人成全!」
他擺手道:「把嵩明先生的字裝起來,一會兒大人給大人送到府裡。」
餘九齡立刻上前,把字又裝了起來。
劉堯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過,直到餘九齡捧著字出去,他才把視線收回來。
李叱給劉堯倒了一杯茶,笑了笑說道:「學生這次真的是佔了大便宜,能得大人墨寶,實為三生有幸。」
他看了劉堯一眼後說道:「所以為了感謝大人,這生意上的事,大人隻管說,我全都配合。」
劉堯哈哈大笑起來,心說怪不得孟將軍也要給這李公子三分面子。
這李公子會做人,真的是會做人。
聽聞小侯爺對他也很推崇,今日親眼見了,也才知道為何會被推崇。
會做人的人,總是會招人喜歡。
所以他現在看李叱,都覺得李叱眉清目秀的那麼漂亮。
李叱道:「大人要的四成,到時候學生如數奉上,可是......」
聽到可是這兩個字,劉堯隨即笑了笑後問道:「若是有什麼為難的,你可直接對我說,我能幫襯你的地方,自會幫襯。」
李叱連忙道:「多謝大人,那學生......就冒昧直言了。」
劉堯道:「隻管說。」
李叱語氣有些發苦的說道:「沈醫堂初到安陽,確實急需大量現銀,所以得知大人的意思後,學生也是萬分欣喜。」
「不過初期經營艱難,大人的四成,學生是一點都不敢少了的,只是又會擔心難以為繼......」
他說到這,劉堯本想說那就讓你一成,我要三成即可。
但話還沒出口,李叱已經繼續說下去了。
李叱道:「百姓們的錢,其實都是小錢,零零散散,等著匯聚起來就會很慢,沒有三五年,難見成效。」
「但是富人的錢......」
李叱往前湊了湊,在劉堯耳邊壓低聲音說道:「學生有個不太成熟的想法......」
「沈醫堂需要現銀,所以打算做上賓待客製,所謂上賓,就是在沈醫堂預存兩千兩銀子,或是一千兩,或是五百兩也可。」
「比如推拿按摩,一千兩銀子可做三十次,但預存之後,可做五十次。」
「若是預存兩千兩銀子,非但次數更多,而且還會有更好的服務。」
李叱道:「大人也無需親自掏銀子,只是做個表率,說是在我沈醫堂預存了一千兩......」
劉堯眼神一亮:「我若先做表率,城中富戶,必會效仿,他們平日裡想見我見不到,卻知道在你這沈醫堂或可碰到......」
李叱道:「若有十人效仿,便是一萬兩,若有百人......」
他笑了笑道:「花一千兩銀子,換來和大人親近的機會,我
想那些商人都會明白其中好處,從大人這裡隨隨便便得一些恩惠照顧,就不是一千兩的事。」
劉堯道:「有理!那就可以說,我在你這預存了兩千兩,一千兩有些少了。」
李叱道:「這一筆銀子,我和給大人按照四成算......不,五成!」
劉堯笑了起來,笑的眉眼都開了。
李叱道:「若無大人做表率,其他人也不會來,所以孝敬大人五成其實都少了。」
劉堯擺手,和顏悅色又慈祥的說道:「不少不少,我又不貪心。」
李叱俯身一拜:「多謝大人。」
劉堯拉了李叱一把後說道:「你我以後是朋友,我雖然比你年長一些,可卻與你相見恨晚,可做忘年之交。」
李叱受寵若驚起來,看他那表情,激動都快要哭出來了。
李叱道:「不敢與大人平輩論交,今日起,大人就是學生的先生,學生便算拜入大人門下了,請大人首肯。」
「好好好!」
劉堯道:「你有此心,我亦歡心。」
李叱在劉堯身邊坐下來,更加靠近了些。
他聲音很低的說道:「學生還有個冒昧的想法,光是這藥行生意,其實也有限,我看水路生意也......」
劉堯連忙說道:「水路上的生意,我不敢應你,那是曹家的產業......」
李叱道:「不不不,大人誤會了,漕運生意,我自然是不敢插手的,學生要做的是船。」
「船?」
劉堯有些不理解。
李叱道:「學生想著,用那些預存來的錢,買來新船,掛在安陽府衙門的名下,是官府的船行,向過往商人出租,價錢就比他們租船貴一些,可是保證安全。」
劉堯心說這小子他媽的是個人才啊。
這還他媽的不是一般的人才。
用那些商人富戶預存的錢買船,買了船再賺那些富戶商人的錢。
李叱又道:「若是大人再下一道嚴令,就說行船會有危險,萬一有傷病自然不好,所以每船出行,都要必備藥物......」
劉堯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這個李懟懟了。
這個傢夥賺錢的腦子,比風車輪轉的都快。
李叱道:「這無需多少時間,半個月之內,學生就能把大人分給我的地方裝飾一新,及時納客,用兩個月的時間吸收預存銀子,這兩個月內採買新船,就有一定的數量,四個月內,官府名下的船行就可運營。」
他嘆了口氣道:「不過......」
他為難道:「這前兩三個月的分紅,也就無法按時孝敬給大人了。」
「無妨!」
劉堯大手一揮:「月月都分也麻煩,半年一分即可。」
李叱立刻起身,朝著劉堯深深一拜:「多謝大人成全,沈醫堂若能順利轉移到安陽城,全是大人恩典。」
劉堯略顯得意的說道:「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他起身,走到李叱身前,把李叱扶著直起身子後,又在李叱肩膀上輕輕拍了拍。
「關於預存銀子的事,我今天回去之後就會跟下邊的人透露口風。」
劉堯道:「這些人就會替咱們把消息放出去,不超過三天,來你這分號預存銀子的人,就得排隊了。」
他此時說話,已經用了咱們這兩個字。
李叱笑起來,興奮的說道:「那到半年之期,學生怕是要用幾輛大車才能把分紅送到大人府裡了。」
劉堯哈哈大笑,笑的合不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