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獵讓葉小千把消息散布出去之後,第二天開始,果然在縣衙門口聚集了不少人圍觀。
只是從早晨到中午,沒有一個人進縣衙。
假扮成曹獵的人端坐在公堂上等著,而曹獵換了一身普通人的裝束在人群裡站著。
葉小千就站在他身邊,不時往四周看看。
曹獵的本意是,這個消息一旦放出去,不管是馬幫的人還是其他勢力的人,都會派人在縣衙外邊看看情況。
他在暗中觀察,若發現可疑之人,也就可以跟上去順藤摸瓜。
可是站了這半日之後,曹獵就發現問題有些不大對勁了。
葉小千在曹獵身邊壓低聲音說道:「侯爺,現在看起來,咱倆是可疑的人。」
兩個人已經退到了人群最後邊,說話的時候,還看到不時有人在回頭看他倆。
曹獵無奈的笑了笑,心說這地方,真的是難搞。
本以為在這縣衙外邊圍觀的,大部分會是看熱鬧的百姓,所以他倆藏身在人群中也不會被察覺。
站了這半天后,尷尬就顯出來了。
所有在縣衙外邊圍觀的人,都不是尋常百姓,都是盯著縣衙的人。
所以曹獵和葉小千這兩個外人,就變成了那可疑的人。
要想發現這一點其實也算多難,因為這半天來,沒有人離開。
尋常百姓看熱鬧的心自然是有,可誰會在衙門外邊站半天都不來走的。
「諸位。」
曹獵笑了笑道:「如果沒什麼事的話,可以散了。」
所有人全都回頭看向他,曹獵聳了聳肩膀,那些人隨即轉身,這樣一來,就變成了曹獵和葉小千被人包圍。
葉小千道:「侯爺你要是不說這句話,他們可能還裝作看不出咱倆有問題。」
曹獵道:「都已經如此了,不妨就打開天窗說說亮話。」
人群中,一個看起來很魁梧的漢子走到曹獵面前,他比曹獵高將近一個頭,身材又壯,所以這樣低頭看一個人的時候,就會給被他盯著看的人帶來很大壓力。
曹獵抬著頭看著那壯漢,那壯漢低著頭看著他,兩個人四目相對。
壯漢似乎是想在氣勢上壓住曹獵,而曹獵看了一會兒後輕輕說了一句話。
「這位壯士,你鼻毛該剪剪了。」
那漢子楞了一下。
曹獵笑著說道:「你們是博望山上馬幫的人嗎?如果是的話,你們在這守著是要做什麼?」
那壯漢微怒道:「你又是哪裡來的人,你又是為什麼要在這?」
曹獵:「那咱們就隻好說說,是誰先來的了。」
壯漢甕聲甕氣的說道:「我比你先來,我到的時候,這裡只有我自己。」
曹獵:「那你有理,我把地方讓給你了。」
說完拉了葉小千一把:「咱們走吧。」
然後他倆分開人群就往外走,這就把那壯漢搞的有些不大會了。
「站住!」
壯漢忽然喊了一聲。
曹獵回頭:「不用謝。」
壯漢顯然是這群人的頭目,他們當然也看出來曹獵和葉小千不對勁了。
此時打算把這兩個人抓住,帶回去問問清楚。
可是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對面就是縣衙,如果直接硬把人抓走的話,怕是會惹來麻煩。
似乎是看出來他在想什麼,曹獵問:「你是在想用什麼理由留下我們嗎?」
壯漢忽然間
靈機一動,朝著曹獵喊道:「你踩我腳了,想走就走?」
曹獵走回到那壯漢面前,從懷裡摸出來一塊金子,少說也有十兩左右。
他把金子遞給壯漢:「對不起。」
這一下,把壯漢搞的更不會了。
他下意識的對曹獵說道:「你就不能硬氣點?!」
曹獵:「硬氣點?」
壯漢:「對啊,你也是個男人,你就不能像個男人一樣硬氣點?」
曹獵點了點頭,然後把銀子往壯漢手裡一塞:「給我拿著!」
壯漢:「嗯?」
曹獵又取出來一塊金子,塞進壯漢另一隻手裡:「這個也拿著!」
壯漢:「?????」
曹獵哼了一聲後說道:「不就是硬氣嗎,說的好像我不硬似的。」
說完後拉了葉小千就走了。
葉小千都沒有想到,他們會是用這樣的方式來脫身,就在不久之前,他腦子裡把怎麼打一架,怎麼控制一些人,這些過程全都過了一遍。
萬萬就是沒有想到,曹獵用這一招。
他倆從人群裡擠出來,倒也沒遮掩,直接進了縣衙大堂裡邊。
門外那壯漢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兩塊大大的金子,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是什麼樣的心情。
大概兩個時辰之後,回到了博望山虎幫大寨裡,這壯漢進了駱久虹的書房。
在蜀州江湖上有著超絕地位的馬幫總舵主,這位看起來雖然不算高大威猛,卻有著不怒自威氣勢的老人,見壯漢往桌子上放下兩塊金子,他也忍不住疑惑的看向那壯漢。
壯漢叫吳超勇。抬起手撓了撓頭髮。
「我沒威脅他,他主動塞進我手裡的。」
吳超勇說完這句話後,怕總舵主他老人家不信,還回頭看了一眼門外:「兄弟們當時都看到了,我真的什麼也沒幹。」
駱久虹看著那兩塊金子:「你什麼也沒幹,他就塞給你兩塊金子,他是錢多燒的?」
吳超勇點頭:「應該是。」
坐在一邊的一個看起來像是書生的中年男人起身,走到桌子邊上,拿起那兩塊金子掂量了一下。
這個人叫尤餘刃,是馬幫裡的智囊,也是最初就跟隨駱久虹闖蕩江湖的老兄弟了。
他一邊掂量著銀子一邊說道:「如果是那欽差的手下,隨隨便便一個人,就能隨隨便便當場拿出來這麼多金子......」
他看向駱久虹:「大哥,我覺得不大可信。」
吳超勇連忙道:「師爺,我沒說謊。」
尤餘刃白了他一眼:「我什麼時候說你說謊了,我的意思是,那個人可能就不是個小角色。」
駱久虹問吳超勇:「縣衙裡有人進去過嗎?」
吳超勇搖頭:「沒有人進去過,我們百八十人站在那,誰敢隨便進去。」
尤餘刃抬起手揉了揉太陽穴:「我讓你去的時候,怎麼和你說的?我說的是讓你盯著,不是讓你去堵著。」
尤餘刃:「師爺,我沒堵,我就在縣衙大門口對面站著了,沒堵門。」
駱久虹:「行了行了,你下去吧......」
吳超勇嗯了一聲,抱拳行禮,然後往門外走,走到門口又回頭:「大當家,我真沒嚇唬人,我也真沒堵門。」
駱久虹:「餓不餓?餓了就先去吃飯。」
一聽到吃飯,吳超勇立刻說道:「是餓了,那我吃飯去了。」
駱久虹抬起手揉了揉太陽穴:「大寨裡有八千兄弟,如果要是按照從聰
明往笨裡排,超勇能排八千......你為什麼就選了他去?」
尤餘刃笑著坐下來:「第一,因為超勇他確實不大聰明,第二,因為超勇他確實超勇的。」
駱久虹又瞪了他一眼。
駱久虹問他:「你到底是怎麼打算的,這事現在如果不和寧軍解釋清楚的話,咱們以後日子也不會好過。」
尤餘刃道:「大哥,你想過沒有......殺縣官的人,真的不是我們馬幫的人嗎?」
駱久虹臉色一變:「你什麼意思?我虎幫大寨裡的人有沒有出去殺過人,難道我還不清楚?我不下令,他們誰敢有這個膽子?」
尤餘刃起身走到門口,往外看了看,然後把房門關好。
「大哥。」
他看向駱久虹說道:「我之前就和你說過的,咱們隊伍裡,未必沒有存了壞心的人。」
駱久虹搖頭道:「我不信,都是自家兄弟,我不信誰會背著我去搞什麼事。」
尤餘刃道:「大哥......」
「行了。」
駱久虹沒有讓尤餘刃再把話說下去,他起身道:「老二老三就要回來了,我要去讓人準備些酒菜,一會兒你也過來。」
尤餘刃看著駱久虹,然後在心裡嘆了口氣。
大當家從來都不會懷疑自己兄弟,可是尤餘刃卻不得不懷疑,虎幫大寨裡,就有人故意在使壞。
與此同時,衙門裡。
曹獵坐下來,葉小千默默的跟著進來後就伸手:「也給我來一塊吧。」
曹獵:「給你來一塊什麼?」
葉小千道:「給我來一塊金子壓壓驚。」
曹獵:「......」
他倒了杯水喝後說道:「那你把今日看到的情況說一說,說的對了,我就給你。」
葉小千:「那些人都是虎幫的人,但他們應該都不是殺將軍的人。」
曹獵問:「理由呢?」
葉小千:「沒理由,直覺。」
曹獵:「直覺不配有金子。」
葉小千:「......」
他嘆了口氣後說道:「如果是馬幫的人,故意派一個不大機靈的人過來,有什麼必要?」
曹獵笑了。
如果是馬幫的人動手殺了將軍,其實完全沒必要派人來看著縣衙。
第一,這縣城裡的百姓全都得馬幫恩惠,沒有人會主動到衙門裡來說什麼。
第二,既然沒有人會來主動說什麼,馬幫卻派了人來,那豈不是自己在告訴縣衙的人,我們馬幫有問題?
「他們派人來了,什麼都沒有說,但好像又什麼都說了。」
葉小千道:「可如果不是虎幫的人動了手,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居然敢陷害駱久虹?」
曹獵點了點頭。
在蜀州這個地方,寧願去得罪官府也沒人願意去得罪馬幫大當家。
那位駱爺如果不是蜀州江湖第一兇悍之徒,怎麼能鎮得住千山萬水的兇徒刁民?
葉小千道:「不是馬幫的人動手殺人,但他們派人來了,用這樣的方式告訴我們......有人在搞鬼。」
他看向曹獵:「而且這個搞鬼的人,不怕駱久虹。」
曹獵問:「這方圓千裡,誰不怕駱久虹?」
葉小千道:「他的敵人都怕他。」
曹獵一怔,他從衣服裡又摸出來一塊金子,遞給葉小千:「這句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