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小院。
李叱坐在院子裏,看著神鵰在這熟悉的地方撒歡,思緒一下子就回到了以前。
神鵰低著頭探著鼻子在地上不停的聞,沒有放過任何一個坑。
可能是因為時間太久,這些坑裏已經沒有了它的氣味,但這不妨礙它依然驕傲。
聞一個坑,就回頭看看李叱和高希寧,似乎是在炫耀。
看到沒,這個坑,爺刨的。
看到沒,這個也是,這個還是,這個依然是。
狗子蹲在一邊的矮牆上看著它的寵臣如此幼稚,依然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樣子。
它彷彿是在用眼神告訴神鵰,你挖那麼多坑有什麼用,拉屎還不是就用一個。
你們這些低等的種族才會把屎拉在坑裏,我,尊貴的王者,都是飛著拉的。
「他們三個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高希寧哼了一聲。
李叱嘆了口氣:「確實。」
高希寧指了指身後的東廂房:「他們過分到這個地步,你身為男人,難道不能抗爭一下?」
李叱抬起手指了指西廂房:「我反抗了,沒有用。」
此時此刻,那仨老頭兒就坐在月台上喝茶呢,全都輕撫著鬍鬚微笑,一人一臉慈祥,也就是三臉慈祥。
高希寧看向那仨老頭兒:「你們還能再過分一些嗎?為了不讓我們兩個洞房,你們可真是煞費苦心。」
高院長咳嗽了兩聲後說道:「你是女孩子,矜持一些。」
高希寧走到東廂房那指了指:「這是什麼?告訴我這是什麼,還想讓我矜持一些?」
東廂房上貼了一張紅紙,紅紙上寫著女洞房三個大字,似乎是怕別人不理解,下邊還用小字做了解釋。
小字是:女方專用。
李叱剛才指的西廂房上也貼著一張紅紙,紅紙上寫了三個大字:男洞房。
同樣的,下邊也貼心的用小字做了解釋......男方專用。
李叱輕嘆道:「三位老人家這麼做,確實有點過分了......剛才老人家還和我說,這是不讓你們洞房嗎?這只是讓你們分開洞房啊。」
長眉道人看向高院長道:「你來說。」
高院長瞪了他一眼,然後一邊手撫鬍鬚一邊很嚴肅認真的解釋起來。
「這樣做有兩方面的考慮,其一呢,是為了體現新朝新氣象,你不是一直都在說,男女平等,我是怕有賓客到來的時候,會講究你,說......你們看,寧王還說什麼男女平等,居然連女方專用的洞房都沒有,憑什麼只有男方家的洞房啊。」
高院長喝了口茶後繼續說道:「其二呢,是為了體現出......」
他停頓了一下,然後看向長眉道人:「其二是什麼來著?」
長眉道人呸了一聲:「那是你該背的詞,我怎麼會記得。」
高院長略顯尷尬的笑了笑,但他是當世大儒啊,這個世上比他有學問的人可不多。
雖然要背的詞兒忘了,但他滿腹經綸,怎麼可能沒有辦法。
於是,高院長在那略顯尷尬的一笑後繼續說道:「其二呢,是為了體現我們三個長輩的公平之心,不能隻為丟丟兒準備新房,而不為寧兒準備新房,對於我們來說,你們兩個都是一樣的。」
長眉道人抬起手鼓掌:「說到我心坎兒裡去了。」
他看向老張真人:「你怎麼不說話?」
老張真人嘆了口氣:「我只是覺得,這麼說的話,還不如就直接不要臉來的體面些。」
長眉道人:「......」
高希寧看著那女洞房三個字,看著看著,噗嗤一聲就笑了。
「這東西我怎麼進去,進去的時候說什麼?」
她看向那三位老人家說道:「人家都是有個正經過程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然後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她問:「我倆這洞房是分開的,那應該怎麼說?」
他指著那女洞房三個字:「夫妻對拜結束,我被送到這邊來,有個人站在門口迎我,還得喊一聲......洞房,女賓一位。」
李叱道:「那我這邊就是男賓一位。」
長眉道人問高院長:「接下來該怎麼解釋?」
高院長可是當世大儒啊,滿腹經綸啊,他當然有無數花團錦簇的話來解釋啊,讓他做出個八千字的文章來也不是問題。
所以高院長認真的說道:「要不然就乾脆直接不要臉了吧......」
長眉道人想了想,點頭:「回歸本源,返璞歸真,足以說明我們三個人的境界,又有了新的提升,心靈上也有了更高層次的感悟......」
老張真人起身:「我聽不下去了。」
高院長嘆了口氣:「我也快了。」
高希寧看著他們三個這樣,搖頭嘆息,她走到李叱身邊坐下來,問李叱:「他們三個,也算是為了自己的孩子不婚不育操碎了心。」
李叱道:「是,老人都做到這份兒上了,我們做晚輩的,將來肯定要加倍報答。」
高希寧:「如何加倍報答呢?」
李叱道:「當然是加倍對他們好啊,比如,我師父如果偶感風寒,吃點葯就好,但那樣體現不出咱們對他好,咱看到他偶感風寒了,就得立馬準備風光大葬。」
長眉道人:「逆子......」
高希寧道:「我要向你看齊,孝心不能不公平,將來我爺爺要是......」
高院長連忙起身:「好了好了,咱們現在可以換一個話題了。」
高希寧抬起手指了指東廂房上那張紅紙:「換個話題也不是不行,但我不想看到這張紙貼在這。」
老張真人起身道:「孩子們說的沒錯,我來解決吧。」
那兩個老頭用看叛徒一眼的眼神看著老張真人,心說阻止他們倆洞房還不都是因為你?
老張真人起身,緩步走到東廂房那邊,一伸手把那張紅紙就給揭了下來。
高希寧:「真人了不起!」
老張真人對她善意的笑了笑。
然後拿著這張紅紙走到西廂房那邊貼好,又把西廂房上的紅紙揭下來,拿到東廂房這邊貼好。
老張真人道:「你不想看到這張紙貼在這房子上,我就把它貼到那邊去,這樣是不是心裏舒服些了?」
李叱道:「老真人你可是有個寶貝徒弟的,你那寶貝徒弟也是想娶妻生子的,現在老真人如此待我們,到時候我們倆......」
他威脅的話剛說一半,老張真人已經一臉慈悲的說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我還管那個。」
高希寧眼睛都睜大了:「這麼兇狠?」
老張真人道:「我那徒兒,既然有我這樣的師父,自然也有對自己命運多舛的覺悟。」
長眉道人:「羨慕你有個好徒兒。」
李叱:「......」
就在這時候,外邊有親兵過來,手裏拿著一封信,到了院子裏後俯身說道:「主公,大將軍從兗州送來軍報。」
李叱把軍報接過來看了看,然後就咧開嘴笑:「要說壞,老唐也是佼佼者。」
他把軍報遞給眾人傳看。
渤海國那邊,迫於無
奈,答應了唐匹敵的條件,挑選出來了八十萬青壯勞力,老唐已經派隊伍分批把這些勞力送到北疆去,重修北疆邊關。
除此之外,渤海國那邊還給了八百萬兩銀子。
老唐在信裡說,看著這些銀子,有些時候都忍不住心疼渤海人。
為了湊齊這八百萬兩,裏邊有很多可散碎可散碎的銀子,散碎的都讓人覺得那可真是傾家蕩產啊。
渤海國的宰相樸很猛,將軍樸很勇,在寧軍撤出渤海國之後不久,就被渤海王樸普山下令弔死了。
老唐往兗州動了一次,可謂是讓渤海國元氣大傷,估計著真得需要二三十年才能恢復過來。
老唐信裡還說他已經動身趕回來,會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冀州,參加李叱和高希寧的大婚。
李叱看到這的時候在心裏嘆了口氣,他想說的是......老唐啊老唐,你真的是太不了解那三位老人家了。
他心說老唐你這不是急著趕回來參加我們的大婚,你這是給那三位老人家找個理由.....
就聽到長眉道人看完信後說道:「看來這婚事,還是得拖一拖了,你們看,唐匹敵要急著趕回來,總不能讓他趕不上吧。」
李叱在心中長嘆一聲......
果然是親師父啊。
就在這時候夏侯琢拎著一些剛剛採買回來的東西進門,才進來就看到了那東西廂房上貼著的紅紙。
夏侯琢楞了一下,然後就忍不住笑了。
「我要是有個辦法能把這場面記下來就好了,對,想起來了。」
他看向李叱:「你不是畫畫特別好嗎,來,現場作畫,把這男洞房和女洞房都畫下來。」
李叱:「......」
夏侯琢問道:「這是哪位老人家想出來的妙招啊,中午我得好好陪一杯酒,聊表敬意。」
老張真人朝著高院長努了努嘴。
夏侯琢一怔:「不該啊......這麼損的招式,不像是院長大人能想出來的。」
老張真人道:「讀書人心眼壞,他是讀書最多的人,所以心眼最壞。」
李叱看了看夏侯琢拎著的東西,問:「你出去買什麼了?」
夏侯琢回答道:「迷藥啊。」
李叱:「嗯?」
夏侯琢道:「前天三位老人家請我喝酒,還給了我三百兩銀子,說是讓我想辦法在你和寧兒姑娘成親的時候,把你灌醉。」
「我想了想,灌醉多麻煩啊,還是迷藥來的快來的猛來的實在,我今天就特意去沈醫堂那邊買的,他們的葯比較純。」
李叱:「我替我乾娘謝謝你。」
夏侯琢道:「我連這種事都乾出來了,還用你替你乾娘謝謝我,到時候你乾娘就會主動把我大卸八塊了。」
李叱:「那你還乾?!」
夏侯琢:「說什麼呢,三百兩銀子!人活著,難道還能為了兄弟義氣連錢都不要了?」
李叱嘆了口氣後說道:「等以後......咱們這個團夥的文化氛圍,我覺得還是有必要重新確定一下。」
夏侯琢:「現在是晚了,等以後吧,下一代可能會咱們這一代好點。」
李叱道:「我就怕咱們把頭兒開了,下一代比咱們還不要臉......」
夏侯琢:「不能吧......不能不如我們吧,應該是肯定會比咱們還不要臉......」
李叱看向高希寧:「以後有了孩子,不能讓那三位老人家帶!」
高希寧重重的點了點頭。
夏侯琢卻若有所思的說道:「你倆帶......有什麼區別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