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叱到了北山關之後的幾天,每天都會派人往四周繼續探查,從種種跡象來看,黑武人的大軍應該很快就回到了。
所以這就讓人不得不欽佩老張真人的本事,人在西南,策算北疆。
一早,李叱站在高處看著遠方,不得不說,那位還不知道是何人的黑武大軍主將很有眼光。
此人所選擇的那個村子所在之地,絕對是最好的地方,可以縱覽全局。
那村子地勢最高,從防禦上來說,此地為中軍,極難被攻破。
從進攻上來說,在這可以遙遙看到北山關,只要有中原軍隊出來,必會被他察覺。
「當家的。」
餘九齡一溜小跑著上來,嘴上笑的好像山花都開了似的那麼燦爛。
「什麼事這麼高興?」
李叱笑著問了一句。
餘九齡道:「我們昨夜把事辦成了。」
李叱笑起來:「手腳這麼麻利。」
餘九齡道:「那村子裡確實有數百名黑武士兵在戒備,可是他們不敢在村外設置巡邏和明哨,只靠那些暗哨想防住我們,簡直就是癡人說夢,我是誰啊,我多快啊。」
李叱問道:「東西投進去了?」
餘九齡道:「非但投進去了,還特意做了兩個準備。」
這事李叱交給餘九齡辦,餘九齡的那滿腦袋的奇思妙想也算是用上了,要說壞,餘九齡其實也不用太扶了誰......
其實這種事,對於戰爭來說只能算是小手段,靠那幾口井想讓黑武大軍的指揮癱瘓,這也就是個美好的期望。
成了的話,那自然是最好不過,不成的話,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餘九齡有些得意的說道:「首先,我們去抓了不少野物,為了保證一定會有些效果,我們可沒少給那些野物喂瀉藥,先餵飽了它們,再灌瀉藥......」
李叱嘆道:「最有年份的銀幣這一稱號,我願意讓給你了。」
餘九齡嘿嘿笑道:「這還不算完事了,第二個準備是,我們為了怕放進水井裡之後被人看到,所以就特意做了分量上的測試。」
他詳細解釋道:「把抓來的野物,綁上東西,看看在水中沉下去多少,不至於沉底,也不至於漂浮上來。」
李叱嘆道:「這是個悖論。」
餘九齡一道:「管他什麼論呢,反正是都做了準備。」
李叱在餘九齡的肩膀上拍了拍:「我現在在想,如果黑武人的主將真的拉肚子拉死了,我就讓人宣揚出去,這件豐功偉績是你做的,那黑武人青衙會不會往後幾十年也不做別的事了,就想弄死你。」
餘九齡道:「我不得人心已經這麼嚴重了嗎?」
李叱哈哈大笑道:「差不多吧。」
餘九齡道:「那當家的你告訴我差在什麼地方了,我補上,反正也是要死的,那就乾脆把不得人心乾到極致。」
李叱讚歎道:「所以世上只有一個餘九齡,不可能再有任何一人比得上你了,再有一個的話,指不定會禍害多少人。」
餘九齡道:「當家的你要這麼說的話,不給我漲俸祿那一定是說不過去了。」
李叱嘆道:「你觸及我底線了。」
餘九齡道:「當家的你這底線可真低.......」
李叱道:「一個銅錢起步。」
餘九齡有些悲傷的說道:「我每次出門辦事,為了當家的能夠順順利利的,都是
要自己貼錢出去......」
他話還沒說完,李叱道:「那你能嚴肅正經的告訴我,你把錢都貼到什麼地方去了嗎?」
餘九齡道:「我是一個好人,每次出門看到那些穿的很少的姑娘,我都心疼她們......所以只要我遇到了,我就會每個人都接濟一些,給她們買新衣服穿。」
李叱道:「那你能再嚴肅正經的告訴我,你真的是遇到了那些穿的不多的姑娘?遇到這個詞用的並不妥當吧。」
餘九齡道:「露水情緣,何處相逢不是偶遇?」
李叱道:「就因為這句話,我給你漲工錢,不是因為其他的,這句話讓我認識到了你的臉皮已經遠遠超過了我,所以該賞。」
餘九齡道:「多謝當家的!」
李叱道:「按照軍職,你現在已經是正四品,這樣,我給你按照正三品的俸祿發。」
餘九齡道:「噫,一個月才漲了沒多少。」
李叱壓低聲音道:「你出公差的補助高。」
餘九齡:「我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叱嘆道:「萬歲萬歲萬萬歲什麼的就不用了,我是萬萬沒有想到,你第一次如此虔誠的高呼萬歲是因為我給你批了嫖-資......」
餘九齡道:「當家的你應該這樣想,古往今來,哪位主公,會單獨給人批這玩意兒的,以後如果有人為當家的立傳的話,一定會把這件事大書特書......」
李叱道:「我現在都開始在想怎麼滅口了。」
餘九齡嘿嘿笑了笑,然後抱拳道:「當家的我先退下了,昨夜忙活了一宿,先去眯一會兒。」
李叱點了點頭:「最近你多辛苦些,斥候的人沒有你身法好,你多幫些忙。」
餘九齡道:「這算不算......」
他剛要問這算不算兼職,兼職當然要有兼職的錢。
李叱不等他說完就回答道:「不算,你要是想算的話我就把你諜衛大統領先罷免了,那樣你就不能兼職了,你就好好的乾斥候的活兒。」
餘九齡嘆道:「當家的還是當家的,論銀幣,我是真的心服口服。」
李叱抬起腳,餘九齡縮了一下屁股就跑了。
七天之後。
斥候從城外急匆匆歸來,稟告消息說已經看到了黑武大軍蹤跡,連綿不斷,數量多到無法計數。
李叱和夏侯琢立刻登上城牆往遠處眺望,在北方,黑壓壓的大軍覆蓋著大地而來。
夏侯琢對黑武人的軍製比較了解,他舉著千裡眼看向北方,嘴裡還在輕輕的數著數。
「能看到的,已經不下十五麵灰纛。」
夏侯琢道:「黑武人,兩萬人為一軍,與我們的隊伍建制不同,唯有一軍的將軍,才能用灰色纛旗,而主將則用金色纛旗......」
他指了指城外:「看到的就不下三十萬,後邊的隊伍數量應該也不會低於三十萬,這次黑武人的南苑大軍是傾巢而出了。」
「報!」
又有人從城下跑上來,顯然是急匆匆趕回來的,已經氣喘籲籲。
「報大將軍。」
斥候抱拳道:「從西北方向探查到有大量草原騎兵出現,不計其數,看旗號應該是鐵鶴人。」
夏侯琢看向李叱,李叱輕輕吐出一口氣,然後問夏侯琢道:「百萬級別的大戰,你打過沒有?」
夏侯琢搖頭:「沒有過。」
李叱
道:「現在,你就要親自指揮一場超過百萬大軍規模的大戰,是不是有些興奮?」
夏侯琢道:「你說的百萬大軍規模,指的是敵人的嗎?」
李叱道:「那不能,如果敵人有一百萬的話,那麼你就要指揮一場一百零三萬人的大戰了。」
夏侯琢嘆了口氣:「多謝你的鼓勵。」
如果敵軍有一百萬人的話,那麼這場百萬級別的大戰確實總計兵力也就一百零三萬,因為北山關的邊軍和寧軍加起來,一共三萬四千。
李叱道:「唔,忘了,回頭澹臺到了,你指揮的就是一場一百零四萬六千人的大戰。」
他看向夏侯琢道:「你會被載入史冊啊!」
夏侯琢白了他一眼:「等我一百歲之後,活夠了,再載入史冊吧。」
李叱道:「我都替你興奮了起來。」
夏侯琢道:「不用替,這場會被載入史冊的大戰,當然要由寧王殿下親自指揮。」
李叱抬起頭看了看天空,然後忽然捂住自己的口鼻:「遭了......險惡的黑武人,居然在空氣中下毒!」
夏侯琢:「......」
城牆上的將軍們看到那黑壓壓的大軍到來,誰不緊張?
可是聽到寧王和大將軍在那毫無擔憂的開著玩笑,他們的心情都變得好了一些。
李叱壓低聲音對夏侯琢道:「你部下的將軍們,好騙嗎?」
夏侯琢道:「一般吧......」
李叱問:「與你相比如何?」
夏侯琢道:「我帶出來的將領,還能比我差到哪兒去。」
李叱道:「唔,那就是好騙。」
夏侯琢:「......」
李叱轉身看向那些邊軍將軍,他緩了一下後,剛要說些什麼,其中一個年輕將軍大聲說道:「寧王放心,我們定會死戰不退!」
李叱怔了怔,側頭看向夏侯琢,夏侯琢心說你看我做什麼,這就是我帶出來的將軍們啊。
李叱走過去,在那個年輕將軍的肩膀上拍了拍:「你叫什麼名字?」
那將軍回答道:「我叫尹箜。」
李叱道:「從今天開始,你就在我附近,若是看到我下城去休息了,你們每個人都可下城,若是看到我躲在別人身後了,你們每個人都可以躲在我身後,若是看到我比你們殺的敵人少了,那所殺之敵人,都算你們的。」
他張開雙臂:「親兵,摜甲!」
親兵立刻上前,將李叱那套戰甲給他披掛上,穿戴好之後,李叱指了指一個位置:「這裡就是我的,我從現在開始守在這,若有一人從我守著的地方攻上城牆,那就必然是我已戰死。」
他看向夏侯琢,笑了笑:「我不騙自己人。」
夏侯琢也笑起來:「你不用說,我們都知道。」
大量的羽箭開始從城下搬運上來,還有小腿粗的重弩,邊軍的武器裝備之充足,讓每個人心裡都有底氣。
「知道我最害怕的是什麼嗎?」
李叱大聲說道:「我害怕的不是敵人有多厲害,戰爭有多殘酷,我害怕的是,我們明明還能打,卻沒有了兵器,沒有了補給,我們不是輸在勇氣和戰力上,我們是輸在了武備不足。」
他笑了笑道:「為了治好我這武備不足的恐懼,我這些年給邊軍準備的東西足夠多,所以......不用心疼東西,放開了打!」
李叱大聲喊道:「咱們有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