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鐵甲的將軍可能在得到命令之前都沒有想到過,有一天自己會帶著麾下騎兵在冀州城裡發起衝鋒。
許家大宅變成一片,布局龐大,當年還特意找了很有名氣的風水大師看過,這樣布局可讓子孫後代都福蔭無窮,家族興盛不衰。
現在看來應該是被騙了。
將軍將戰刀往前一指,一隊士兵抬著撞木衝過去,砰地一聲將大門撞開。
然後將軍抬起手拉下面甲,催馬衝進許家大宅。
但他不是將軍,他只是喜歡鐵甲,於是羽親王就名人給他量身打造了一套。
百姓們被嚇著了,在夜色剛剛要降臨在這個人世間的時候,死神比月亮早來了一步。
許家大宅裡,上上下下有七八百口人,那些下人和僕從的運氣還好,他們只要跪下來不亂跑亂竄,基本上沒有人會故意砍殺他們。
可是許家的人就不一樣了,羽親王的軍令是......凡是姓許的,一個都不要放過。
雙星樓。
正在自己房間裡發獃的公叔瀅瀅被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擾,她回頭看了一眼,丫鬟跑進來,還一不小心被絆了一下撲倒在地。
「小姐,不好了,許家出事了。」
「怎麼了!」
公叔瀅瀅立刻就站了起來。
「羽親王調動大軍圍住了整個許家,下令不準放走一人,如今大軍就在許家大院裡殺人。」
聽完這句話,公叔瀅瀅立刻就衝出了房間。
她住在三樓,一出門就是走廊,樓梯的方向在左邊,可是她沒有選擇跑向樓梯,而是直接從三樓掠了下去。
人落在一樓大堂,把四周的人嚇了一跳。
她衝到雙星樓門口,還沒有出去,就看到有個手裡拿著一串糖葫蘆的年輕人站在那看著她,臉上帶著些玩味的笑意。
「滾開!」
公叔瀅瀅情急之下喊了一聲。
「你最好別動,許家的人今天都會死,但是有人覺得你或者還有用,如果你動的話,就像是這個糖葫蘆。」
他說著話把糖葫蘆舉高,一支鐵羽箭從他後邊飛過來,啪的一聲將糖葫蘆擊碎,那支箭咄的一聲戳在門框上,擦著公叔瀅瀅的耳朵飛過去的,直接把門框射穿。
公叔瀅瀅的耳朵上出現了一條血痕,很淺。
門口的年輕人笑著說道:「你應該聽話,另外要提醒你的是,我們是崔家的人,不是王府裡的人,所以我們可以說你不聽話於是失手殺了你,王府那邊不會在意,因為王府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你這個人。」
公叔瀅瀅站在那看著他,片刻之後忽然一側身往旁邊沖了出去,她才跑了兩步,一支鐵羽箭瞬息而至,當的一聲戳在路面上,這條小路上鋪了青石板,箭將石板擊碎後戳在那。
年輕人嘆了口氣道:「再跑,就死。」
公叔瀅瀅咬了咬牙,再次向前沖。
「你去了也沒用,人都死絕了。」
年輕人的話在她身後響起,公叔瀅瀅的腳步一停。
那個年輕人一臉無所謂的說道:「我只是可惜你這麼年輕漂亮就去死,不然的話,與我無關的事我向來懶得管,我家東主的意思是,你活著沒準就有機會報仇,許家的人今天神仙都救不了,你去了不過是多一具屍體罷了。」
他指了指不
遠處的一輛馬車。
公叔瀅瀅猶豫了一會兒,轉身朝著馬車走過去,車夫把車門打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她上了車之後發現車裡有一個中年男人坐在那,手裡拿著一本書冊在看,可那不是書冊,而是帳本,公叔瀅瀅上車,中年男人也沒有抬頭看她。
他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座位說道:「我叫崔泰,坐上這輛車一直到三月江樓,你可以半路下車走,我的人會殺了你,你到三月江樓再下車,以後都沒有人能隨意動你。」
公叔瀅瀅問:「那我可以報仇嗎?」
崔泰把帳本合上,看了公叔瀅瀅一眼後說道:「我不會浪費時間救一個自己想求死的人,你再問這麼蠢的問題,現在就可以下車了。」
公叔瀅瀅咬了咬嘴唇,嘴唇出血。
片刻後,她點頭:「走吧。」
許府。
一個老者身上插著六七支羽箭,在他身前倒下了至少二十幾具府兵的屍體,他掌中的長劍已經斷了,半截劍上還在往下滴血。
他回頭看了一眼許元卿,微微搖頭道:「我已經儘力了。」
他對面,那個騎著馬的將軍衝過來,戰刀橫掃,老者的人頭飛上半空,脖子裡噴出來的血如泉湧一樣。
十幾個手下往後邊殺,其中一個大聲說道:「東主,我們開路從後院殺出去,不要再耽擱了。」
許元卿眼睛帶血,他沉默片刻,轉身跟了上去。
十幾個人護著他一路往後院沖,剛到月亮門,砰地一聲巨響,月亮門坍塌下來,一個如同鐵塔般的壯漢從後院過來,他雙手推在月亮門的弧頂處,月亮門隨即坍塌,磚石飛濺。
這個壯漢,就是王妃遇刺的那天,守護著羽親王的人。
這人實在太高大壯碩,人熊一樣,那些護衛也不矮,可是最高的那個也就勉強到他肩膀位置。
壯漢兩隻手伸出來,一手一個,抓住兩個護衛的頭,硬是這樣把人提了起來,然後把兩個人的腦袋對著一撞......
兩顆人頭,碎了的西瓜一樣。
這壯漢甕聲甕氣的說道:「王爺說一個不準活,就是一個不準活。」
許元卿身前的護衛全都膽寒,可是他們也知道,想活著就必須衝過去。
剩下的人發力向前,一刀一刀朝著那壯漢劈砍,這壯漢身上穿著極為厚重的鐵甲,他根本就不理會那些刀,砍在他身上不過是一串火星而已。
他一拳一個,將護衛逐個打倒在地。
許元卿看著這壯漢走到自己面前,他沉默片刻,仰天一聲長嘆......
砰!
壯漢一拳橫掃過來,碗口那麼大的拳頭轟在許元卿的太陽穴上,一拳把許元卿的頭顱幾乎都打碎了,許元卿橫著飛了出去很遠,落地之後連動都不動了。
一個時辰之後,車馬行。
餘九齡從外邊回來,臉色有些難看,他坐下來後就嘆了口氣,像是話都不想說。
眾人看著他,他好一會兒後才開口說道:「太慘了,雖然我也恨不得殺進許家去,可是看過了之後才明白,我也許做不到殺那麼多人。」
「我在高處用千裡眼看著,許家院子裡火把像是旋渦的水一樣來回動,火把到的地方就在死人。」
餘九齡嘆道:「看起來,除了那些聽話跪地求饒的下人之外,剩下的都死了。」
他看向李叱說道:「有兩個人,格外厲害,一個騎著馬穿著鐵甲,看不到臉,有面甲擋著,用一把刀,那刀很長,看起來就是橫刀的樣子,但是刀身比尋常的橫刀長一半,最少也有四尺半。」
「另外一個是個壯漢,真他媽的高,像是大黑熊,那些人在他面前就如同小孩兒,他一巴掌一個全都拍死。」
夏侯琢道:「騎馬的那個叫余將晚,就算不帶面甲的時候也會用東西蒙著臉,因為他的臉很難看,傳聞說人生豹面,有人說他是妖怪,有人說他就是個野獸。」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身材壯碩天生神力的那個叫余巨靈,他是余將晚的弟弟,兩個人在六七年前被我父親收服,他們倆在山中長大,好像是父母早亡,余將晚的臉是被野獸啃咬過才變成那樣的,命大沒死。」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後說道:「他們兩個的名字,是我父親取的......他們倆,獸性太重。」
李叱坐在那一直沉默著,他沒有說話,是因為他在想一件事,一件他自己無法理解的事。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運氣太好了些,每當他遇到什麼問題的時候,這個問題,他哪怕自己不去解決,也會陰差陽錯的被人解決掉。
許家這樣的實力,對於李叱來說還可算龐然大物,他哪怕背後有燕山營,但在冀州城裡,許家依然是他不可能輕而易舉邁過去的一座大山。
現在許家沒了。
每一次都是這樣,好像上天有一雙眼睛看著他,他只要遇到什麼麻煩,超出了他的應對能力,那麼就會有別的力量出現,把這麻煩剷除的乾乾淨淨。
李叱已經不是第一次想到這些問題了,每一次他都覺得是自己胡思亂想,不過都是巧合。
然而許家這次讓他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問題,可是他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有什麼答案。
「咱們運氣真好。」
就在這時候,餘九齡看向李叱說道:「不用咱們自己動手,許家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沒了,這就和天上掉下來一塊大石頭,直接把許家砸沒了的區別不大。」
李叱緩緩看向餘九齡,餘九齡見他臉色有些奇怪,於是問道:「你沒事吧?」
李叱這才緩過神來,搖了搖頭道:「沒事,你說的對......咱們的運氣確實不錯。」
餘九齡道:「如果運氣再好一點的話,也許咱們走在大街上,一邊走一邊就能撿金元寶。」
話剛說完,忽然後院傳來一陣悶響,與此同時就是一陣晃動,好像地震了一樣。
李叱立刻把坐在身邊的高希寧拉起來,恍惚了一下,人已經到了門外。
餘九齡看向夏侯琢說道:「看到了吧,他都沒有喊咱們一聲。」
夏侯琢點了點頭:「是。」
李叱看向高希寧,高希寧抿著嘴笑。
他們往後院趕過去,到後院的時候,漢子們都已經圍了過來,所有人都被著突然出現的震動嚇了一跳。
但是那震動就一次,沒有後續,應該不是地震。
「是地窖塌了個大坑。」
有人看向李叱說道:「可能是之前咱們挖的太狠了,可奇怪的是,不是上邊塌了,而是下邊塌了,像是有個大洞。」
餘九齡嚇了一跳:「別是有什麼怪物要出來。」
李叱伸手接過來一根火把,他看向唐匹敵,唐匹敵點了點頭,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