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捕快雖然走了,可是臨走之前還在春江樓門口對那迎客的小廝吩咐了幾句,說是捕頭大人的朋友,讓他們好好照顧。
這一下春江樓的老鴇都驚動了,這看起來三四十歲風韻猶存的婦人從樓子裡邊快步扭出來,伸手就要拉李丟丟。
「哎呀公子,劉捕頭的朋友就是我朋友,快來快來!公子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款待。」
李丟丟嚇得往後一躲,指了指他師父長眉道人說道:「是他,是他,不是我......」
老鴇看了看長眉道人,臉色頓時有些暗淡下來,但她做的這種迎來送往的生意,很快臉上就又堆起來笑臉。
伸手挽住長眉道人的胳膊,笑著說道:「道爺一看就是好身子骨,我們這裡的小姑娘可是要有福氣咯。」
長眉道人臉色發白呼吸急促,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些什麼,李丟丟發現他師父居然在腿抖,抖的還挺厲害的。
「師父,堅強些!」
李丟丟在長眉背後推了一把:「相信你,你是最棒的。」
長眉道人回頭看向李丟丟:「我現在恨不得打死你個龜孫兒!」
李丟丟道:「留些力氣,以後再打。」
老鴇招呼了一聲,春江樓裡一群姑娘迎接出來,真是帶著一股香風就出來了,李丟丟想著這下師父可算是能長長見識了,可是沒想到他被人一把就給拉進樓子裡了。
「哎呀,好標緻的小公子。」
「公子快來,我陪公子喝一杯。」
「公子到這邊來,我來給公子彈個曲兒。」
李丟丟被一群人拉進去,手足無措,長眉道人看向這麼受歡迎的李丟丟,再看看挽著自己胳膊的老鴇,嘆了口氣道:「你也去那邊吧。」
老鴇連忙搖頭道:「那可不行,我來陪道長。」
這會兒剛過午後,春江樓裡生意還沒有那麼好,客人不多,李丟丟本就生的漂亮,身材又好,再加上長眉道人對比著,誰受歡迎就一目了然。
李丟丟實在沒辦法,使了個尿遁從人群裡逃出來,心說好險好險,再這樣下去,自己豈不是要陷進去。
此時此刻,長眉終於猜到了李丟丟那個傢夥對捕頭劉雀說了什麼,他大概會說,我師父這麼多年都孑然一身,為了把我養大成人不曾有過女人,現在他已經長大了,所以想帶師父來這邊看看能不能......那個啥。
所以劉雀臉上的表情才會那般精彩。
「孽畜!我要打死你!」
長眉道人看向李丟丟喊了一聲,李丟丟已經發出去幾張銀票,都是十兩一張的,還沒怎麼樣幾十兩銀子已經灑出去了,那傢夥一邊抽身而退一邊喊了一聲。
「姐姐們,勞煩照顧好我師父!」
拿了銀票的姑娘們立刻就把長眉道人圍了起來,一群人簇擁著長眉道人上了二樓。
她們把長眉請上樓,老鴇也鬆了口氣,她看向李丟丟,李丟丟剛要去茅廁,正好四目相對。
就那麼看了一會兒,李丟丟訕訕的笑了笑道:「不用大驚小怪,我師父和我,就是這麼父慈子孝。」
老鴇嘴角抽了抽,陪著笑說道:「看......看出來了。」
李丟丟又取出來一張銀票遞給老鴇說道:「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先去茅廁,勞煩你幫我個忙,我師父勞苦一生,現如今還是......還是......你懂把?」
老鴇連忙點頭:「懂!」
李丟丟道:「那就照顧好他,不要憐惜,請熱烈一些。」老鴇拿著銀票笑道:「好嘞,公子放心!」
她往二樓走,上了樓梯之後又回頭,看向李丟丟道:「公子,也......還是,懂吧?」
李丟丟連忙擺手道:「我不急我不急,我還小.......」
老鴇被他這樣子逗的哈哈大笑,揚了揚手裡那張銀票說道:「公子放心,隻管交給我了。」
李丟丟借著去茅廁避開這鶯鶯燕燕環肥燕瘦的一群,等從茅廁回來之後就在大廳裡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請這春江樓的夥計給他上了一壺茶,一盤乾果,他打開背包取出來李先生臨走之前送給他的書冊之一,坐在那安安靜靜的讀書。
樓上發生了什麼李丟丟雖然很感興趣,也想很看看師父的表情有多精彩,可他始終都沒有離開座位,很快就沉下心,眼睛也在沒有離開書冊。
大概過了有好一會兒,樓上忽然傳來一陣驚呼,緊跟著就有兩個姑娘從樓上跑下來,顯然嚇壞了。
「公子,公子,不好了,你師父他像是在發病了,口吐白沫,還在不斷的抽搐。」
「公子,這跟我們無關啊,好好的,他突然就那樣了。」
李丟丟猛的起身大聲喊道:「還不快去請郎中!請最好的郎中!」
「對對對,請郎中!請最好的郎中!」
立刻就有兩個小夥計跑了出去,不多時就引領著一個郎中跑回來,李丟丟看了看那郎中,心裡鬆了口氣,他還擔心請來的不是那人,現在確認了心裡自然輕鬆起來。
之前在這縣城裡遇到虞朝宗,正是虞朝宗和那郎中告別,李丟丟往醫館看了一眼,記住那郎中的模樣了。
他很急切的跟著郎中一起上樓,但沒有跟著進裡屋,倒也沒多久,那郎中搖著頭出來,自言自語似的說道:「一把年紀了,玩的這麼放縱......」
李丟丟連忙問道:「我師父他老人家沒事吧?」
「沒事,就是累著了,還有點情緒激動,歇會兒就沒事了。」
郎中看了李丟丟一眼,眼神裡有些東西一閃即逝,他本要走,似乎又想起來什麼,看向李丟丟問道:「公子方便留個姓名嗎?我回去好記一下,這是我行醫的規矩,每個病人都要記下來,以備以後還有需要。」
李丟丟立刻就明白過來,他知道事情成了。
他笑著說道:「我們師徒二人是從冀州來的,先生記不記下來也無妨,明日我們就要返回冀州。」
郎中點了點頭道:「那好,那我就先走了,若還有事,可到醫館尋我就是。」
李丟丟再次道謝,看到師父極為虛弱的躺在床上,他一臉歉然的走過去,在床邊蹲下來後壓低聲音說道:「師父,我這也是......哈哈哈哈你還裝。」
他師父立刻抬起手在他腦殼上敲了一下,聲音很低的說道:「要不是為師聰明,你這計劃能行?」
李丟丟嘆道:「事有變故,剛進城就被劉雀攔著,我也是臨時想到的,還好師父知道我想的是什麼。」
長眉道人哼了一聲:「我把你養大的,還不知道你那點兒鬼心思?他媽的......可累死老道我了。」
李丟丟嘿嘿笑了笑:「剛剛演的不錯,一會兒咱們出去吃點好的給你補補身子......」
不多時,長眉道人裝作一臉虛弱的被李丟丟攙扶出來,李丟丟一個勁兒的和春江樓的人道歉,那老鴇見人沒事,也鬆了口氣。
這麼大年紀的人,這要是真的一個不小心出事在春江樓,那她這生意以後都不好做了。
李丟丟和長眉道人出了樓子,師父上馬,李丟丟牽著兩匹馬走,老道人在馬背上坐著,隻覺得腰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師父?」
「嗯?」
「好玩不?」
「滾!」
「唔......那就是好玩。」
「滾!」
另外一邊,節度使曾凌派來的人始終都在樓子外邊監視著,李丟丟他們出來後,也有人在後邊跟著。
陳松贊看著李丟丟他們往遠處走了,一招手帶著人進入春江樓,老鴇一看又來了客人,堆起笑臉迎接過來,可是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被那客人舉起來的鐵牌嚇了一跳。
「冀州節度使大人帳下校尉。」
陳松贊看向老鴇說道:「剛剛出去的道長和年輕公子,是節度使大人的朋友,之前出了什麼事?」
老鴇哪裡敢有隱瞞,一五一十的說了。
「大人,可是把我嚇壞了,道長可能真的是年紀太大了,一時之間有些開心,所以......所以應該是著實累壞了,差一點出事,還好吉人天相。」
老鴇低著頭解釋,心裡是真的嚇的夠嗆,本以為只是新任捕頭的朋友,哪裡想到居然牽扯到了冀州節度使那麼大的官,這冀州之內,沒有比節度使更大的官了吧。
陳松贊聽完之後臉色也變了變,嘴角抽了抽,忍住沒有笑出聲,心說節度使大人應該是多慮了,那倆人哪裡是要給燕山營的賊人送信,而是李叱趁著出門的機會盡孝心來了。
這個孝心......也真是很他媽的奇葩了。
他想了想,出門之後吩咐留下幾個人繼續監視著李丟丟他們,他帶著剩下的人返回軍營向節度使稟報。
二十幾裡的路,沒多久他就回到了大營中,將這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了節度使曾凌,羽親王也在場,聽陳松贊說完之後,羽親王和節度使曾凌對視了一眼,曾凌沉著臉擺了擺手讓陳松贊先出去。
等陳松贊出了大帳之後,羽親王和曾凌兩個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笑的前仰後合。
「真是無法置評。」
曾凌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土包子就是土包子,他師父一輩子沒有女人,所以他想帶他師父去青樓,哈哈哈哈......不過,這也算是孝心了。」
羽親王嗯了一聲,笑的有些肚子疼。
小了好一會兒,羽親王道:「雖然不是去燕山營報信,但這兩個人以後還是要多加註意。」
曾凌道:「王爺放心,夏侯把青衣列陣一些人介紹給李叱了,這些人都能盯著李叱,只要他還在青衣列陣,一舉一動都在咱們眼睛裡看著。」
羽親王點頭:「既然沒什麼事,那你就去見見燕山營來的人吧,讓他們回去之後按計劃行事,儘快除掉虞朝宗,最好是能一石二鳥。」
曾凌道:「王爺放心,我這就去安排。」
就在這之前,前列縣北門,郎中的徒弟喬裝打扮後急匆匆離開。
東門這邊,李丟丟和師父兩個人騎著馬出城,一頓酒肉之後,看起來長眉道人已經好不少了,就是時不時的老臉一紅。
李丟丟看他,他不看李丟丟。
「唉!」
許久之後,長眉道人一聲長嘆:「可憐我一世英名全都會在你這個孽畜手裡,幾十兩銀子就這般花了,太浪費了!」
李丟丟撇嘴:「值不值?」
長眉道人看了他一眼,扭頭,片刻後看著天空說道:「倒也......倒也不是一點都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