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的人可能對李丟丟有些誤解,一己堂那一戰,七當家殺進一己堂裡一人屠百餘人,然後飄然而去,瀟灑的一塌糊塗。
許家的人沒以為那是李丟丟的朋友,他們覺得那是夏侯琢的人,或者是青衣列陣的人。
就因為這個誤解,他們就一定會吃虧。
「你們先走吧。」
莊無敵看向從前院過來的燕先生說道:「派來殺李叱的人片刻即到,你和餘九齡先去那邊林子裡藏起來等我。」
難得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字,一般他說話都三個字三個字的往外蹦。
餘九齡臉上都是脂粉之類的東西,說話都有些彆扭,他是在高良睡著了之後和李丟丟換的,其實那時候出城還沒有多久。
這是一個說不上多精密的計劃,但卻很奏效。
李丟丟一開始故意在馬車外邊和莊無敵喋喋不休的說話,就是故意引起高良的注意。
然後莊無敵對李丟丟說不喜歡說話,高良當時心裡還在譏諷了李丟丟幾句,覺得尷尬。
這並不是毫無目的的做法,而是為了後來為餘九齡做掩護。
長眉道人的易容術雖然不能說天下無雙,但在天色漸暗的情況下,還是難辨真偽。
餘九齡和李丟丟換了之後就一直坐在馬車前邊,而不是在車廂裡,他穿著李丟丟的衣服,背對著車窗,所以高良醒了之後往車窗外看的時候,也沒有發現什麼破綻。
整個計劃唯一的破綻就是說話的聲音,李丟丟已經給餘九齡打好了掩護,餘九齡就可以一路不說話,只是到客棧的時候,燕先生說讓李叱和車夫把馬車放到後院,餘九齡嗯了一聲。
高良怎麼都沒有想到這個李叱已經是假的李叱,真的李叱正在冀州城裡算計著怎麼讓許家疼起來。
此時此刻,莊無敵說,你們先走吧。
燕青之臉色一變:「這不是我們之前計劃好的。」
「是。」
莊無敵道:「沒關係。」
他站在後院,把他的那把百鍊刀從馬車裡取出來,抱刀站在院子裡,看著外邊的燕山營七當家,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他說:「我想打。」
「你沒必要啊大哥。」
餘九齡勸道:「咱們現在還有時間脫身。」
「不想跑。」
莊無敵的回答還是三個字。
也許覺得自己說的不夠清楚,所以他又追加了三個字。
「沒學會。」
遠處已經有一陣陣的馬蹄聲傳來,許家安排的那些殺手距離這裡並不遠了。
燕先生無奈,他拉了餘九齡一把後說道:「我們就在馬廄後邊,打起來我們能幫你。」
莊無敵:「不需要。」
燕青之覺得這些人都是怪胎,他也只能拉著餘九齡到不遠處躲起來,餘九齡的本事可不是能打,他只是能跑。
不多時,馬隊直接把這客棧圍了起來,餘九齡看並沒有多少人往後院這邊過來,他把腰帶上掛著的酒壺摘下來,喝了一口,剩下的酒灑在旁邊的乾草堆上。
取了火摺子吹起火苗,朝著乾草堆上一扔,片刻後,那一堆乾草就燃燒起來。
餘九齡躲在馬廄後邊都忍不住問了一句:「大哥你這又是要幹嘛?」
莊無敵回答:「比較帥。」
餘九齡:「......」
後院的火光很快就把那些殺手吸引過來,先是幾個人騎馬衝進來,看了看抱刀站在那的餘九齡,那幾個人連話都不收,直接催馬沖了過來。
最前邊的那個疾沖中俯身一刀掃向莊無敵的脖子,莊無敵身子半蹲讓開那一刀,然後猛的起身
,用肩膀撞在即將從自己身邊衝過去的戰馬上。
肩膀撞到戰馬的屁股,直接把這連人帶馬的撞了一個尾部漂移,戰馬後邊的兩條腿都被撞的離開了地面。
陡然間失去了重心,那戰馬嘶鳴一聲摔倒在地,馬背上的騎士翻滾出去。
莊無敵一個大跨步追上去,長刀一出,潑灑出一條匹練,然後就是一顆人頭飛上半空。人頭飛起來的那一刻,血猶如噴泉一樣湧了出來。
莊無敵一腳側踢,把無頭屍體踢飛了出去,撞在第二匹過來的戰馬上,那馬兩條前腿被絆住,直接往前栽倒。
馬背上的騎士順著馬栽倒也往前摔出去,莊無敵在跨步出刀,那騎士還在半空中就被一刀掃成兩斷。
連殺兩人後,莊無敵似乎越發的興奮起來,嘴角出現了淡淡的笑意。
餘九齡跟他開玩笑他都沒有笑過,李丟丟覺得那些可樂的笑話莊無敵也是一樣毫無反應。
可是殺人的時候,他笑了。
院子裡,人的吶喊聲和戰馬的嘶鳴聲交匯在一起,可是並無壯闊激烈的廝殺,只有人仰馬翻的屠戮。
大概一刻多的時間之後,院子裡已經倒下去二十幾個人。
莊無敵指了指那滿地的死士和兵器,回頭朝著餘九齡藏身的地方說道:「打掃吧。」
餘九齡立刻明白了莊無敵的意思,屁顛屁顛的從馬廄後邊跑出來,挨著個的把那些殺手身上的錢袋子都翻出來,還有兵器也都收下,這些兵器也值不少錢呢。
雖然不一定有人敢買,可是拿回家裡去囤積起來也是固定資產對不對?
他們現在身上有羽親王府的令牌,進出冀州城的時候,不怕被武備軍檢查。
餘九齡手腳麻利的把東西都收好裝車,莊無敵已經坐在一邊,不知道從哪兒又找到一壺酒,一仰脖咕嘟咕嘟的灌進去一大口。
月下劍客仰頭喝酒,這畫面似乎有些味道了。
餘九齡問:「大哥你哪兒來的酒?」
莊無敵道:「撿來的。」
餘九齡看了看那燒的有些發黑的酒壺後說道:「撿回來的還喝?」
他覺得剛剛看到的那高手氣場頓時就散了。
剛剛莊無敵把酒壺扔在乾草堆上,那酒壺滾到了一邊居然沒被完全燒壞,他路過的時候看到了,撿起來晃了晃,居然還有酒,於是就坐到一邊耍帥去了。
別管酒壺是不是撿回來的,帥不帥就完了。
三個人裝了幾十把兵器,還有一些江湖上的人常用的東西,馬車裡居然裝了小半車,也不能再這長久停留,三個人趕著車就開始往回走。
馬更值錢,但是不敢往回帶了,解釋不清楚,也沒地方養著,車裡的兵器不用擔心什麼,有羽親王府的令牌武備軍都不會打開馬車檢查。
可是帶回去二三十匹戰馬,這事就可能引起別人的注意。
冀州城。
李丟丟回到家裡,看到了坐在月台上等著他的師父,長眉道人靠坐在那張已經稍顯破舊的藤椅上,面前是一個茶壺,可是茶早就已經冷了。
「師父?」
李丟丟叫了一聲。
長眉道人點了點頭:「回來了就好。」
李丟丟嗯了一聲,把面罩摘下來隨手一扔,那面罩飛到遠處正好掛在晾衣桿上。
「師父,為什麼在院子裡等我。」
「想冷靜冷靜。」
長眉指了指對面的凳子:「坐下來聊幾句。」
李丟丟知道師父要說些什麼,現在他在做的事,不是師父希望他做的事,師父希望他做一個小富即安的人,不過那種苦日子,也不要過那種兇險的日子。
「丟兒。」
長眉道人把茶壺端起來,下意識的又放下,也許他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把茶壺拿起來了。
「師父有些話該說了。」
長眉道人像是急需找點什麼做才能讓自己心情穩定下來,放下茶壺,又從身邊把煙鬥拿起來,手有些發抖的往煙鬥裡塞煙絲。
李丟丟把煙鬥拿過來,裝好煙絲,點燃,然後遞給師父。
長眉道人使勁兒嘬了一口,吐出濃濃的煙氣。
「丟兒,師父有件事想和你說......」
李丟丟點頭:「師父你說。」
長眉抬起頭看了李丟丟一眼,視線又很快垂了下去,他嘴裡叼著煙鬥吧嗒吧嗒的抽著,良久之後才繼續說話。
「丟兒,也許以前確實是師父想錯了,師父總覺得,希望你能按照師父想的那樣去生活,做一個不愁吃喝的人,出門的時候有體面的衣服,交往的人也都是體面人。」
「但師父不想讓你去冒險,不想讓你成為別人稱霸路上的墊腳石,不想讓你面臨刀光劍影......」
李丟丟要說什麼,被長眉道人阻止。
他擺了擺手後繼續說道:「丟兒,今天晚上沒有在屋子裡,而是在外邊坐著,就是想冷靜的想一想到底是你錯了,還是師父我錯了。」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抬起手在李丟丟的肩膀上拍了拍:「師父覺得,是師父錯了,有句話師父一直想說,但並不敢說,因為那和我的願望相悖......丟兒,既然要乾,那就乾出名堂來。」
李丟丟張了張嘴,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師父給人看了半輩子的面相,唯獨看錯了你......」
長眉道人笑了笑:「按你想的去做吧,但是有一件事你得答應我......四頁書院你得老老實實的結業,因為書院裡教你的東西,就算你將來要做大事也一樣有用,很有用。」
「再有就是......到書院結業的時候,你已經十七歲。」
他看著李丟丟說道:「十七,不再是少年,可立業。」
李丟丟使勁兒點了點頭:「放心吧師父,我會好好讀書的。」
他看了看旁邊晾衣架上那個面罩,笑了笑道:「兼職夜叉。」
長眉起身道:「外邊是真冷,你去洗個澡睡吧,師父也要睡了。」
李丟丟嗯了一聲,扶著師父回到屋裡,李丟丟又一個人在院子裡坐了好一會兒。
他看著天空上那輪明月,想著自己如果不想做一個碌碌無為的人,應該怎麼選擇?
師父想讓他走仕途,可是仕途的大門不會對他這樣的人打開,想強行闖進去,難道要他真的去投靠羽親王?
李丟丟也做不到,因為他很清楚,這大楚的腐爛,不是羽親王那樣的人可以改變的。
羽親王身上有太多掣肘,哪怕他有心改變,卻無能為力,因為他要依仗的那些大家族,也是把大楚禍害成了這樣的那群人啊。
燕山營麽?
李丟丟緩緩吐出一口氣。
如果四年後,他書院結業燕山營還在,虞朝宗還在,他真的很想去那邊看看。
【預告一下,李丟丟的成長篇很快就要結束了,朋友,班底,基本上該出場的人物也已經出場,冀州是一座大城,也是李丟丟的學校,他在這裡成長。】
【我看到有朋友說相對於長寧來說,這本書略顯拖遝,節奏慢,我想,這應該是環境設定的緣故吧,畢竟那個大寧,是我們心中最強的大寧,而李丟丟在的這個世界,如此的混亂如此的不堪。】
【不否認李丟丟就是大寧的開國皇帝,一個這樣的蓋世英雄,其實有很多令人不喜的性格,因為會更狠厲,更冷靜,我盡量把這些不喜淡化,也許沒有成功,但確實已經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