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元卿不是覺得自己一定打不過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人,他只是不確定,但是以他的身份,以他的考慮,沒有九成以上的把握,他不會和這個人在這糾纏太久。
顯然李叱的準備讓他的突襲計劃落空,再打下去未必就能殺了李叱,還有可能自己受傷,許元卿才不會為了一個李叱讓自己冒險。
他也不會為了那些手下讓自己冒險,他是一個如此能等的人,又豈會衝動?
所以他立刻喊了一聲,然後抽身而退。
袁千壽一直都在尋找機會,他看起來真的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了,而且看起來身形瘦弱手無縛雞之力。
他也一直都在馬車裡沒有出來,因為他很清楚自己扮演的角色是什麼,在這個時候,哪怕已經撕破臉,但他依然是那個變數。
然而許元卿這一聲喊,讓他不得不放棄自己的計劃,他剛剛甚至已經想著,自己要不要跌跌撞撞的跑出去,讓人以為他真的不會武功。
現在,他只能出手。
馬車裡一道流光飛了出來,直奔虞朝宗的後背,在流光飛臨的那一瞬間,唐匹敵的鐵釺從一側伸了過來,當的一聲將那流光盪開。
原本以為那流光會落地,可是沒有想到居然飛了回去。
袁千壽從馬車裡縱身出來,在一個車夫的腦袋上腳尖點了一下,飛身凌空,那流光飛回到他身邊後又被甩了出去。
鎖鏈刀。
他手裡有一條很細但是格外堅固的鎖鏈,刀並不是很長,只有不到兩尺,但是刀很重,刀身的寬度比大楚的製式橫刀還要寬一倍,所以這還不足兩尺的刀,比起橫刀的分量來還要重一些。
刀身足夠重,甩出去的力度才足夠大。
唐匹敵手中鐵釺一抖,精準的點在刀身上,那刀又被盪開,袁千壽控制這鎖鏈刀的手法極為精湛,借著唐匹敵的力度,他將鎖鏈刀甩到了身後。
這一來一回的時間,已經為許元卿爭取了撤離的時間。
許元卿一邊往前跑一邊喊著手下人過去殺了李叱他們,那邊的刺客潮水一樣過來,許元卿很快就消失在人群背後。
樹林中,公叔瀅瀅朝著許元卿招招手,許元卿立刻就沖了過去,公叔瀅瀅把那塊布抖起來批在兩個人身上,然後在林中加速跑走了。
後邊有流箭飛來,打在那塊布上,居然不可破。
袁千壽從半空之中落地,一抖手鎖鏈刀飛回來,他看到許元卿已經退走,也無心戀戰,轉身就走。
唐匹敵一腳踢在地上的長刀上,刀筆直的飛了出去直奔袁千壽後心。
袁千壽似乎聽到了聲音,一閃身避開,那長刀貫穿了他一個手下的胸口。
袁千壽回頭看了唐匹敵一眼,一甩手那鎖鏈刀又飛了出來,將追至身後的唐匹敵逼退。
他左手抬起來一灑,一把很細小的暗器飛向唐匹敵,唐匹敵腳下發力,身子朝著側方閃避出去,隻瞬間,人已經在丈余之外。
密密麻麻的釘子打落,地上像是被暴雨掃了一陣似的。
袁千壽趁機撤離。
他走了,可是石蘇走不了,這個風雷門的前三當家已經被困在人群中,他又不是以輕功身法見長,他的刀法走的是剛猛的路子,想退走,速度又不夠快,面前的人又多,只能死戰。
李叱胸口裡疼的厲害,許元卿那一拳給他的傷害絕非他看起來那麼輕鬆,他只是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那寸
拳於李叱胸口前邊真的不過寸許距離發力,卻能打出來如此恐怖的力度,將李叱擊飛了一丈左右,這種力度,李叱自認難以打的出來。
那是一個天賦不錯的人四十年不間斷苦練的功力,李叱就算天賦再好,也不可能用不到十年的時間超過別人四十年的苦功。
況且,如果許元卿天賦不好的話,又怎麼可能練到這樣的境界。
堅持了片刻,李叱終究還是站不住了,兩腿發軟,他隻好蹲了下來。
原本虞朝宗是要追許元卿,唐匹敵被袁千壽的鎖鏈刀阻攔,可是他沒有,他的腳都已經邁出去了,卻看到李叱臉色痛苦的蹲了下去。
所以虞朝宗立刻就放棄追那個老者的打算,站在李叱身邊守著,此時廝殺還在繼續,雖然賊首已經逃遁,但是那些手下人卻都還在呢。
可是這些人的實力,真的比不上李叱的人,動手之前,許元卿的人以為李叱的人強不到哪兒去,畢竟不過是車馬行的一群跑生意的而已。
他們又怎麼會知道,這些人本來就是悍匪,唐匹敵到了之後又每日對他們進行苦練,尤其是戰陣配合,這在對敵之際有著巨大的作用。
再後來虞朝宗趕到,他帶著的人可都是燕山營十萬大軍中精選出來的斥候,如果能力不強的話,根本就不可能勝任斥候之職。
這些人,哪一個不是兇悍異常,哪一個不是善戰老兵,哪一個不是殺人不眨眼。
所以沒多久,戰局就逐漸明朗起來,許元卿帶來的那些人,很快就被壓製下去。
此時此刻,李叱知道勝局已定,可是被施慈走了,他也不知道施慈就是許家中分量很重的一個人,是未來許家的家主第一人選。
只是覺得走了那老者,著實有些可惜。
他胸口裡疼的厲害,如果不是戴了護心鏡的話,那一拳可能也會殺了他。
虞朝宗蹲下來問他:「肋骨斷了?」
李叱點了點頭道:「可能裂了,但沒有斷。」
虞朝宗蹲著轉身道:「我背你走,咱們先回城去治傷。」
李叱連忙搖頭道:「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
虞朝宗道:「你我兄弟之間逞什麼強?我把你背到那邊車上,你自己先不要走動。」
他的語氣毋庸置疑,李叱隻好趴在虞朝宗的後背上,虞朝宗背著李叱往前走,一邊走以便吩咐道:「開路!」
他手下精悍親衛持刀開路,在不遠處的唐匹敵看到這一幕後,眼神裡有了幾分肯定。
他見李叱有虞朝宗照料,於是朝著石蘇沖了過去。
虞朝宗背著李叱到了一輛大車旁邊,手下人扶著李叱上車,虞朝宗坐在馬車上,親自趕車。
他們很快就脫離了戰團,朝著冀州城方向回去。
走了大概有六七裡之後,虞朝宗看到前邊有兩個黑影,他吩咐手下人戒備。
等快到近前的時候,才看到前邊那個氣喘籲籲走路都已經邁不開步一樣的人,居然是餘九齡。
後邊那個比餘九齡還要狼狽的多,能維持平衡就不錯了,倆人好像都已經把力氣耗盡,可就是誰也不肯停下來,往前挪步的速度堪比蝸牛。
餘九齡一見到馬車上的人是虞朝宗,立刻就踏實了,他想打個招呼,可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往前一撲倒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息著,再想站起來是不可能了。
堯不聖一看到這樣子就知道要壞事,那車上的人肯定是
那個小賊的同夥,他想轉身跑,用儘力氣,身子還沒轉完呢。
虞朝宗吩咐一聲把人綁了,手下人衝過去,還沒碰堯不聖,他自己已經倒地不起。
燕山營的人手腳麻利的把堯不聖捆了起來,又把嘴巴堵住,然後抬上了馬車。
餘九齡也被抬上來,他躺在車上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勉強側頭看向躺在一邊的李叱,李叱也在看他。
餘九齡攢了好一會兒才攢足了說一句話的力氣,他看著李叱認真的問道:「擦粉了啊,什麼鋪子的啊,推薦一下唄,臉真白......」
李叱:「啐!」
兩個時辰之後,車馬行。
夏侯玉立給李叱檢查完了傷口就去準備藥草,她有雲隱山的真傳,治療傷勢最為擅長。
餘九齡躺在那朝著夏侯玉立說道:「也給我檢查一下啊,好歹查一下......」
夏侯玉立回頭看了他一眼道:「你沒事,躺兩天就好了。」
餘九齡道:「我覺得我需要開點葯吃吃。」
夏侯玉立白了他一眼走了。
餘九齡問李叱道:「憑啥,你也動不了我也動不了,就給你看不給我看。」
李叱道:「你醜。」
餘九齡:「......」
李叱道:「你問我的。」
餘九齡道:「你可以不說。」
李叱道:「我耿直。」
餘九齡道:「你耿直個屁......」
李叱道:「小夥紙,你現在很猖狂啊。」
餘九齡道:「你動不了,我也動不了,我怕你做什麼,來,你打我啊。」
李叱一腳把餘九齡從床上踹下去了,兩個人的床中間隻隔著二尺左右距離,這一腳踹的很舒服。
李叱道:「傻不傻,我不能動是一動就疼,但是動動腿還是可以的,你動不了才是真的動不了。」
餘九齡趴在地上,想爬回床上去,真的是沒力氣。
他趴在那抬頭看著李叱說道:「你是真沒人性。」
李叱道:「我雖然能動,但腿抬不了那麼高,不然應該踹你嘴。」
餘九齡:「......」
高希寧一直站在旁邊看著,她本來擔心的受不了,可是看到李叱這樣,心裡又稍稍踏實了些。
李叱何嘗不是故意給了餘九齡一腳,他就是忍著疼也想表現的輕鬆些,這樣高希寧就不會那麼擔心了。
餘九齡看李叱,發現李叱在看高希寧,高希寧也在看李叱,於是餘九齡反應過來李叱踹自己那一腳的意圖是什麼了。
他沉默片刻,有些想哭。
「我嘴巴有點賤而已,你是真不是人......」
李叱看向他笑道:「乖,一會兒找人把你抬回來。」
高希寧取了兩個棒棒糖,塞進李叱嘴裡一個,塞進餘九齡嘴裡一個,哼了一聲後說道:「都閉嘴吧。」
餘九齡含含糊糊的說道:「這位貌若天仙的女俠,能不能扶我回去......地上趴著,怪涼的。」
高希寧伸手把被子拉下來,給趴在地上的餘九齡蓋了蓋。
她問:「現在好點了吧?」
餘九齡:「你......也真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