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我知道你和灝兒怪……」

秦蒹葭得體一笑，「爸，我和宇涵還要去那邊和幾個熟人打招呼，就不多陪您了，您少喝些酒，早些回去，得空我會去秦家看您。」

說著，對閔如風和席鳳玲點了下頭，挽著殷宇涵就轉身離開。

留秦崇文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

去秦家……

他的女兒，說的不是「回秦家」，而是「去秦家」。

她已經不將秦家當家了。

秦家偌大一座宅子，從此以後，就只剩他一個人孤零零的。

報應啊……

「我們也失陪，秦先生自便。」席鳳玲說著，就和閔如風滑入舞池，跟著音樂跳舞。

「難過？」離開的殷宇涵問秦蒹葭。

秦蒹葭搖頭，「不是，但又說不上來具體是什麼感覺，總覺得心裡怪怪的，有那麼一瞬間覺得他很可憐，可我心裡又十分痛快，覺得他總算得到了報應。」

「就剛才，你看出來了吧，我是故意說那些話的，就是故意給他添堵。」秦蒹葭失笑，「還真不像我的性格會做出的事。」

「這麼看來，我真像個壞人。」

殷宇涵攬著她的腰，「這才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反應。」

「也就是你和灝兒，換了別人，怕是早已對他恨之入骨，你又怎會是壞人？相反，不僅不壞，還善良得過分了。」

秦蒹葭睨他一眼，「你就盡撿好聽的說吧。」

說著，秦蒹葭一頓，「虞兒……」

「不必多過問，燼兒自有分寸。」

「我知道，我就是……算了，我就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吧。那姑姑姑父的事呢？你之前不是說要找燼兒商議……」

「過了年再說。」

「難得燼兒提早回家過個團圓年，不想提起那些事來影響大家的心情。」

*

「秦大少想做什麼？」宴會場某處休息區，霍煊和霍思雨剛走到這裡坐下，就看到秦灝朝這邊走來。

一看到他，霍煊就站起身將霍思雨擋在身後。

「並不想做什麼。」秦灝越過他，直接看向坐在沙發上的霍思雨。

對於霍思雨等人的身份，他自然是震驚的，但震驚過後，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畢竟是他都很難查到底細的人。

其實除了震驚，他還有些高興。

他從殷二那裡問不出來，自己去查又怕他的小未婚妻得知後與他生出嫌隙，這番有他們自己暴露出來，他既不用追問殷二，也不用冒著她疏遠他的風險去查，多好。

「雨兒。」

霍思雨對上他的視線，沒來由的心一緊。

似是緊張。

秦灝老實憨厚不假，可他智商不低又根正苗紅啊！經此一事，一定能猜出她的身份，說不定還會針對她。

明明之前她還和虞美人表示過，如果秦灝知道她的身份後要反過來與她為敵，她不要他了就是，反正真要對上，她也未必不能從秦灝手裡安然脫身。

但真到了這個時候，她的心情又古怪得很。

居然有點不敢面對他。

不是怕，也說不上是什麼緣故，反正就是感覺怪怪的，像是緊張又不像。

總不會是她捨不得秦灝這個未婚夫吧？

輕吐口氣，「哥哥，坐下吧。」

霍煊看看霍思雨，再看看秦灝，再三確定秦灝不會對霍思雨不利，才坐下。

卻依舊滿心防備，一副只要秦灝有動作，他就立馬出手的姿態。

其實霍煊內心也不平靜，儘管他早知道他們四人的身份。

親眼看到他們出手，給他的衝擊依舊很大，尤其在他看來柔弱的霍思雨和顏瑾虞殺人時眼睛都不眨一下，手法還快狠準，他心裡就久久不能平靜。

那樣嫻熟的殺人手法，就算他想自欺欺人告訴自己，她們從前過得並沒有那麼糟糕也做不到了。

那樣嫻熟的殺人手法，絕不是一朝一夕能有。

她們曾殺過很多人。

而她們那一身本事，也絕不是憑空來的。

得吃了多少苦才有那樣的身手？得經歷過多少才能殺人連眼睛都不眨一下衣服也不沾一滴血？

單是想到這些，他心裡尚且不能平靜，更何況他還看到，四人出手時，明顯多是顏瑾虞在主導，另外三人好像都聽她的。

他心底的震驚更甚。

為什麼聽顏瑾虞的？

總不會是她年紀小，都寵著她？

年紀小又討喜，寵著些倒也無可厚非，但那是在平時，這種大事上還聽她的，就不只是寵那麼簡單了。

而且他看到了，閔如風的武器是銀針，席鳳玲的武器是匕首，這兩人的身份已經能確定。

雨兒拿著的好似是小刀模樣的東西，他當時細緻觀察過，好像就是一把柳葉刀。

儘管只是一把，而不是第四殺手「魎」標誌性的三把柳葉刀。

再則，既已確定席鳳玲和閔如風的身份，第一殺手總不會是雨兒。都不是他們三人，就只能是顏瑾虞了。

得出這個結論，他久久不能平靜。

顏瑾虞是第一殺手「魑」，豈非是說她十歲便一戰成名？

十歲……

在她的帶領籌謀下，四人還一起毀了鬼剎島。

怎麼會有這樣的女孩呢？

事實上，她現在才十八歲。

這樣耀眼的人，如果不是早早就打上殷九燼的標籤，還不知會吸引多少人。

「你也坐。」霍思雨對秦灝說。

秦灝深深看她一眼，才走到她身側坐下。

就要去握她的手，卻被霍思雨不著痕跡的躲過。

秦灝輕握著拳收回手，微斂的眸子裡快速閃過一抹不知名的情緒。

他什麼都沒說，她就有些防備他了。

分明近幾日，他們的關係在他的努力下已經比以前更加親近。

看著秦灝，霍思雨淡然的說：「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

「我並沒有什麼想問的。」秦灝抬眸看著她，再次伸出手，這次她並沒有躲開，他也沒給她躲開的機會，直接將她的手握在手心。

不想問，是因為他都猜到了。

遠離她？或是和她站在敵對方？

笑話，是她來招惹他的，別說她早已隱退，就算如今她還是曾經的身份，他也絕不會放人。

見此，霍煊深深看秦灝一眼，起身離開。

將空間留給他們。

儘管就這麼將妹妹交給秦灝讓他很不舒服，但他很清楚，這種時候該給他們一點獨處的空間。

而他，也需要找個安靜的地方緩緩心緒。

「你沒什麼想問的？」霍思雨驚詫於秦灝居然會說這樣的話，連霍煊起身離開都沒發現。

「你怎麼可能沒有什麼想問的？以你的見識，應該已經猜到我的身份才是，怎麼會沒什麼想問的？你根正苗紅正義凜然，天生就該和我這種人不對付才是？」

「說通俗一點，你的身份和我的身份，算天敵……」

「雨兒。」秦灝打斷她，「自打一年前霍家宴會上將你抱出霍家，你這輩子就是我的人了。」

霍思雨：「……」怎麼突然說這個？臉都不受控制的發燙了。

「我在和你說正事！你別岔開話題！」

「我說的就是正事。」

她面上的那一抹不自然被秦灝看在眼裡，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一下她的手背。

驚得霍思雨的手下意識的往回縮，偏偏秦灝緊緊握著不鬆手。

霍思雨面色大紅。

「雨兒，你說得對，我確實已經猜到你的身份，那又如何？我們的婚約很早就訂下了，因為與你有婚約，哪怕這些年你下落不明，我也從未允許自己身邊出現任何女人，除非我們的婚約作廢。」

「既然你回來了，我們的婚約又還未作廢，你自然還是我的未婚妻，也是我未來的妻子。」

「不可否認，如果你還是原來的身份，我說不定真會有猶豫，畢竟我的身份不同於常人，但你既已隱退，你就只是霍家霍思雨，只是我的未婚妻。」

這話，是他斟酌了說的，如果他說他絲毫不介意她的身份，以他這個小未婚妻對人的防備，一定不會信。

「我也知道，你當年是逼不得已，並非自願。我如果還糾結於你的身份，與渣男又有什麼差別？」

說著，適時臉紅了一下，「畢竟，我們都那麼親密過了。」

「說、說什麼呢！好好說話！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那啥了！就、就接個吻，有什麼稀奇的？」霍思雨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秦灝眉頭一皺，「沒什麼稀奇的？」

定定看著她，用一種受傷的眼神，「在你看來，那樣的事很平常？和任何人都能做？」

他眼底的受傷有些驚到霍思雨，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當然不是！」說完後，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臉更紅了。

十分不自在，尤其秦灝還盯著她看，眼神還比平常多了點什麼東西，讓她更加不自在，「既、既然你不追問也不在意，那就這樣吧，我、我去那邊和個熟人打個招呼。」

起身才發現手被秦灝握在手裡，一個用力，她就朝他撲去。

撲了個滿懷。

霍思雨覺得這個畫面有些熟悉。

才想起，不就和秦灝喝醉酒，她將他送到公寓那晚相似麽。那時她也是這麼被他拽進懷裡的。

要掙扎，秦灝卻緊緊扣住她。

「秦、秦灝，你先鬆開我，會被人看到的。」

「看到又怎樣？你是我未婚妻，我抱自己未婚妻礙著誰了？」

就這麼抱著垂眸看她，「雨兒，我不管你以前是什麼身份，我只知道你是我未婚妻，我們還像之前一樣，好不好？」

不知是不是錯覺，霍思雨覺得，秦灝看起來似乎沒有那麼老實憨厚。

眼眸深邃得仿若要將她吸進去一樣。

失了一會兒神。

猛地反應過來，就聽秦灝說：「我看你們好像還有敵人，這種時候我再不管你，算什麼男人？」

「我們還像之前一樣，我養你照顧你，等你大學畢業就結婚，不好嗎？」

「我會保護你。」

我會保護你……

這幾個字深深的觸動了霍思雨。

他們這樣刀口討生活的人，曾幾何時，最想聽到就是有人和他們說「我會保護你」這幾個字。

秦灝見她神色有鬆動，忙趁熱打鐵，「再則，多一個我，你和你的同伴在面對敵人時也能多一份助力，不好嗎？」

這可謂是戳到了霍思雨的軟肋。

「你、你當真不介意？」

她這樣秦灝本該高興，可事實上，秦灝眸色又深了幾分。

果然啊，那幾人在她心裡的分量很重。

這可不行。

早晚有一天，他要成為她心裡最重要的人。

「不介意。」

「不過，我今天確實受了不小的驚嚇，完全沒想到我的未婚妻居然有這麼好的身手，還有這樣的身份。」

「所以？」

秦灝一手落在她臉上，「所以，雨兒你得安慰安慰我，我到現在都還沒緩過來。」

他又說：「我們分明都那麼親密了，你還瞞著我這樣大的事，你是不是從來沒將我當你的未婚夫？」

這個……

霍思雨笑得有些勉強。

她還真沒將他當未婚夫。

可是這個話，明顯是不能說的。

穩了穩心緒，霍思雨無比真誠的說：「不是的，你別多想，我怎麼可能沒將你當未婚夫？不將你當未婚夫，我怎麼可能和你住一起？還對你親親抱抱的？我又不是那種隨便的女孩。我是怕你知道後接受不了，擔心你會因此退婚，我很在乎你的。」

小騙子。

「當真？」

「當真！」

「既然你那麼在乎我，我現在受的驚嚇不輕，你安慰安慰我。」說著，撫在她臉上的手，拇指落在她唇上。

驚得霍思雨瞪大了眼。

卻見他直直盯著她，眼底的光芒越來越暗，像是受了不小的打擊。

霍思雨心有不忍，「不、不好吧，這裡這麼多人。」

卻見秦灝聽到她的話後，眼睛一亮，又煥發生機了。

長得本就好看，這眼裡放光，平時的古板老實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呆萌。

這反差……

暗罵一聲，這特麽，誰受得住？

誰還忍心再打擊他？

一抬頭，唇就貼了上去。

卻沒看到，秦灝的眼神哪還有半點她所謂的呆萌。

分明深邃又狡黠。

不顧偶爾有人投向這邊的目光，攬著她加深這個吻。

*

顏瑾虞和殷九燼離開宴會場，走在院中的小道上，顏瑾虞就突然停下腳步，直接將殷九燼推在路旁的樹上就欺身吻上去。

不錯，是顏瑾虞推的，應了殷九燼那句話。

她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