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顏瑾雲臉上掛著在以往的封遠看來極其「虛偽」的笑。

顏瑾雲說：「封遠，你這麼小心謹慎做什麼？我喜歡你是我的事，你如果樂意咱們就湊合著做一對，你如果不樂意就當不知道這件事，至於麽？」

就當不知道這件事？

怎麼可能當不知道？

她說得倒是輕巧！

「再說，我以前見過不少女生向你告白，你不是都應對得很好嗎？該當同學的繼續當同學，該無視的就無視，對你似乎並沒有造成什麼影響，怎麼這次就對你的影響這麼大呢？你可以完全像應付其他女生一樣應付我。」

「你說得容易！你和那些人能一樣……」

封遠才恍然，原來在他心裡，顏瑾雲竟如此特殊！和其他女生都不一樣！

他對顏瑾雲……當真只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情分？

顏瑾雲笑著看他，「你是想說，我和那些人不一樣？」

封遠面色微僵，很是不自然，根本不敢直接對上她的雙眼。

「既然我在你心裡和那些人是不同的，我們又打小就認識，彼此是什麼性子都瞭若指掌，不如就湊合著在一起？」

「那怎麼行！」

見顏瑾雲的笑僵在臉上，封遠一慌，「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是感情這種事不能湊合，不是……我也不是說和你在一起是湊合，我的意思是、是不能和你湊合……也不是，我到底在說什麼！」

本還有些失落的顏瑾雲，見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成功讓封遠的面色由白變紅。

但封遠倒也因為她這一笑，剛才的慌亂情緒微微穩住。

緩了緩，再朝她看去時，神色多了幾分認真，「顏瑾雲，我希望你能再好好想想，我並不希望你在感情這種事情上草率。」

「我並不草率。」顏瑾雲說，「相反，我還很認真，無比認真。」

「封遠，你不用說這些廢話，我剛才就說了，你如果樂意咱們就湊合在一起，你如果不樂意，就當不知道這件事。我又不是死纏爛打的人，難道你覺得我會像許笑笑一樣每天纏著你不放嗎？」

「嘁，許笑笑那樣的你就喜歡，我這樣的你就看不上，真不懂你究竟是什麼眼光！」

「……我沒有喜歡她！」憋得面色通紅，封遠第一句反駁出來的話卻是這個。

「我如果真喜歡她，就不會那麼輕易和她分手，更不會眼看著她被許家送出國而無動於衷！」

「所以說，你渣！」

封遠一氣，口不擇言，「我渣你還喜歡我？」

說完才反應過來，以為顏瑾雲會生氣，卻見她盯著他，表情一言難盡的說：「誰知道呢，我大概是眼瞎了吧。」

封遠：「……」到底是誰說話不中聽？

顏瑾雲將視線收回，不再看他，而是看著面前清澈的河水，聽不出情緒的出聲：「封遠。」

她突然喊他，讓封遠一愣，「嗯？」

顏瑾雲看向他，淺淺一笑，「謝謝。」

「謝、謝什麼？」

「很多吧，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你就當是謝你最近的幫忙。」

「……並沒有什麼很多值得你謝的，我對你也沒有多好，甚至還有點惡劣。至於最近的幫忙，我其實也沒幫上什麼忙。」

顏瑾雲笑笑，沒說話。

好或不好，她自己知道就行。

一個那麼清楚她的喜好，連她常來這裡小坐都知道的人，又怎麼可能對她真的惡劣？

儘管他有時候說話確實很不中聽。

「封遠，認識這麼多年，我們還沒這麼心平氣和的單獨在一起聊過天吧？」

「偶爾還是會有心平氣和的時候，只是沒有心平氣和的單獨在一起聊過天。」

顏瑾雲輕笑，「是麽，那你還站著做什麼？過來坐，撇開其他不提，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坐下陪我說會兒話。」

看她一眼，遲疑一下，封遠走過去坐下。

卻是刻意和她拉開了些距離。

「坐那麼遠，怕我吃了你？」

「……不是，沒有！」一挪，再一挪，坐過去了些。

就是那樣子，慫極了。

其實就算是和他認識這麼多年的顏瑾雲，也很少會看到封遠犯慫，偏偏今天看到這麼多次。

兩人之間還隔了一個人的距離。

顏瑾雲笑得燦爛，「再坐過來一點。」

「不、不用了吧，我覺得這樣就可以了。」

「再坐過來一點！」

封遠一個激靈，忙坐過去，「這樣總……」

聲音卡住，是他的脖子突然被摟住，然後下一秒，唇上一柔。

一股淡淡的馨香竄入鼻息。

封遠整個人都是懵的。

甚至忘了將人推出去！

少年少女的吻，通常都是很純粹的。

很淺的吻，很快就結束。

顏瑾雲鬆開他端坐回去，卻沒移開視線，而是直直盯著他，「我顏瑾雲向來不吃虧，既然你是我長這麼大第一個喜歡的人，哪怕不能在一起，我也不能吃虧。我的第一次喜歡給你，你的初吻給我，很公平！」

說得淡定又氣勢十足，其實耳根都是紅的。

終於回神的封遠面色大紅，「你、你、你……」

「你是女孩子，這種事是你吃虧，你是不是傻！」

顏瑾雲眼底帶著笑意的看著他，「是我喜歡你又不是你喜歡我，算來是我佔你便宜，吃虧的怎麼可能是我？」

「不過封遠，你不是和許笑笑談了一段時間嗎？初吻還在啊？」他剛才沒否認，所以她現在可以說心情其實很不錯。

和許笑笑接吻……

單是這麼想想，封遠都一身雞皮疙瘩。

完全不敢想象！

「在、在又怎麼樣？」說完覺得氣勢不夠足，又惡狠狠補充：「你應該慶幸我的初吻還在，不然你才是吃了大虧！」

顏瑾雲眯眼一笑，這個舉動像極了某些時候的顏瑾虞。

只聽她說：「封遠，該慶幸的人是你，如果你的初吻給了別人，你就完了。」

封遠下意識的打個哆嗦，「我、我的初吻在不在，關你什麼事啊？」

「當然關我的事，這不，被我奪走了麽。」

封遠：「……」

「說得好像你的不是被我奪了一樣！」

語畢，兩人都愣了愣。

罷了，同時有幾分尷尬的轉開視線，看著前方的小河。

誰也沒說話，相繼沉默了好一會兒。

良久，是封遠先開口，看著她，「顏瑾雲。」

顏瑾雲聞言看向他。

「我封遠也不是佔了便宜不負責的人，我會對你負責的。」

顏瑾雲瞳色微深，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不由緊握，「是我佔你便宜，你不必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更不用勉強。」

「並不勉強！」

「北城第一名媛，你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喜歡你，遠的不說，就說我那個大表哥……」說到這裡，大抵是想到那天的不愉快，封遠頓了一下，才繼續說：「我大表哥在北城各世家年輕一輩的子弟中，算得上名聲最好的，他都對你那麼上心，更別說其他人。」

「如果真和你在一起，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會羨慕我。」

「他們羨慕他們的，和我又沒關係。」顏瑾雲說。「再說，喜歡你的女孩也不見得少到哪裡去，前不久才分了一個呢。」

封遠：「……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總提它做什麼？我話還沒說完，別打斷我！」

「行吧，你繼續說。」

封遠瞬間變認真，「我會負責，卻不是現在，你能不能……等我兩年？」

不用多問，僅是這麼看到他的神色，顏瑾雲也懂了他的意思。

她怎麼都沒想到，一向那麼張揚的封遠也會露出這樣類似「不自信」的神情。

想必是與那天遇到駱亦林找事，他無能為力，以及她如今已經接手顏氏有關吧。

難怪他這麼貪玩的一個人，會現在就進封氏。

兩年而已，她還等得起。

「好，我等你。」

而後，兩人相視一笑。

安靜的公園中，微風吹得樹枝低低作響，吹得小河上波光粼粼。有不知名的鳥飛過，啼鳴聲清脆，十分歡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