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小同學下午將製滷水的配料交給燕某人,交待完細節即不再管事,守著自己的葯熬到三點多鐘將一份葯配製出爐,抱黑龍到新樓廚房做針炙,因為是根治藥物對黑龍腦中樞神經的傷害,針灸時間特別長,到五點還沒結束。
她的針炙工作還沒完成,從南方瓊島趕來的蟻老風塵僕僕的抵達樂家。
蟻老三更半夜的在觀音殿的葯庫折騰半宿,將許多藥材裝了又拿出去,拿出去又裝起來,反覆無數次,最後只收拾十幾種珍貴藥材打包。
他在天剛破曉時抓殿中的一位師侄當司機送去機場,乘坐早上最早一趟飛往E北首府的飛機飛漢市,在不到九點即抵E省,反而在漢市等了一個多鍾才搭到飛拾市的航班。
到拾市再轉車到房縣,再坐計程車到九稻鄉,蟻老整天不是在天空飛就是在地上跑,折騰得骨頭快散架總算趕到他小徒兒的家鄉。
老人家付了車資,背著大背包半刻沒停就衝到樂家,到樂家堂屋看到漂亮的美少年坐在被爐邊剝豆殼,長長的喘口氣:「哎喲,晃家小哥你也在這裡啊,小丫頭姐弟倆呢?」
美少年看到似風一樣旋時屋的老人,先是愣了愣神,轉而笑著起身:「您老來了,快坐,小樂樂在新樓房那邊熬藥給大狼狗針炙,小樂善在床上睡著。」
「你忙你的,我去找小丫頭。」蟻老毫不猶豫的轉身,又如風似的旋出樂家堂屋,飄到樂家南邊新樓房,像個陀螺似的從敞開的堂屋門衝進去,沖往當廚房用的那個側間。
他還沒衝到廚房門口,門被拉開,和著葯香衝出門的還有一個水靈靈的小丫頭,蛟老急吼吼的掠前:「小丫頭,我來了,我小徒兒怎麼樣了啊?」
樂韻在針灸時有聞到蟻老的氣味和走路帶動的風聲,人不能離開,所以沒去迎接,蟻老殺過來了,請人進屋:「您老怎來得這麼快,過完元旦來不遲啊,先進來坐,等會帶您去看您的小徒兒。」
蟻老噌的擠進門,不用小丫頭幫關門,自己反手將門給關閉,掃一眼廚房便將基本情況看清,看到一隻大狗狗身上釘滿奇形怪狀的醫用針,有幾根針在冒煙,有根頭上有彎月、像魔法杖的針一頭冒火,一頭是藥劑,禁不住多看好幾眼。
樂韻給蛟老搬個小板凳,自己跪坐在狼狗一側,取針繼續往幾根醫用針頭的通孔頭端滴藥水。
「小丫頭啊,我小徒兒被欺負,我老人家心好痛,為了我小徒兒的安全,我決定以後就留這裡,你看行不?你放心,我就佔個房間,自帶夥食費,不會白吃白住的。」生恐小丫頭懟人,蟻老特別忐忑。
「觀音殿同意您老這麼乾?」樂韻毫不意外老人家的決策,這隻老人沒啥弱點,唯一的弱點就是徒兒。
「本門沒意見啊,本老言傳身教的教導自己的徒兒,天經地義的是不是。」誰敢有意見他收拾誰,呃,不,他找誰要徒弟,誰送他一個滿意的徒弟,誰將手指他腦門上他也不會嫌別人的手指不漂亮。
「嗯,徒兒孝敬師父是天經地義的,同樣,師父在徒兒幼少時保護徒兒也是天經地義的,我弟弟就交給你了。」
「好丫頭!本老記著你的好,必定幫你護住你的家,哪個屑小敢來拍死誰。」蟻老激動的一蹦三尺高,一張老臉綻開花朵,眼裡閃星星,小丫頭同意他長住樂家了!
「您老的武力值杠杠的,我信得過,您老是習武之人,耳力好,我家裡的兩大家長又正值壯年,比較恩愛,為了避免尷尬,委屈您住這邊新樓,您老自己去挑房間,今晚先將就一晚,明天再搬幾樣傢具過來,我有訂購全木傢具,可能要明年才能送到。」
「沒問題,我先住三樓北邊這間,等我小徒兒長大一點正式練基本功也讓他住這邊,方便每天清晨去樓頂練功。」
「三樓夏季可能很悶熱,二樓更涼爽些。」
「這裡難不成比瓊島的夏天還熱?」
「……」樂韻忽然無言以對,也不管那個喜得見眉不見眼的老人家,再次用奇技針灸,讓黑龍身上的醫用針同時噴火,在短時間內連三噴火焰,等幾根針孔裡的煙消散,慢慢拔針。
收回醫用針,給大狼狗喂吃幾顆藥丸子,抱去客廳,再用溫水幫它洗澡,拭乾水吹乾毛髮,放在廚房裡讓它睡覺修復身體。
她剛忙完,蟻長老樂呵呵的獻寶,將自己背著的大包打開捧出藥材,收到小丫頭數句讚美說他對徒兒愛護有加是個超級有愛的師父,他老人家歡喜得連北都找不著,樂顛樂顛的將藥材給小丫頭,等小丫頭鎖上幾條門,他跟在她屁股後頭去看自己的小徒兒。
樂小同學沒走堂屋門,從朝屋簷方向的門進自己房間,讓千裡迢迢趕來的老人家探望他的小徒兒,自己假裝開衣櫃找東西,從空間裡拿出一張紅帖子。
蟻老看到可愛小徒兒安安靜靜的躺著,心都揪起來,小心翼翼的給小徒兒摸摸摸腦門摸心口摸手腳的摸個遍,再給小徒兒整好被角,悄聲問:「小丫頭,我小徒兒好似在發熱?」
「那幾個殺千刀的給樂善注射了艾滋病和狂犬病,兩種病毒在活動,自然會發熱,我怕弟弟醒著會難受才點他睡穴。您老別擔心,晚上針灸後明天就沒事了,這個給您,您收妥當啊,弄丟了別說我禮儀不周。」樂韻將紅帖子給老人。
蟻老拿過帖子展開,九開的大紅正帖,明明白白寫著他小徒兒於某年某月某日拜他為師,另有幾句吉祥話,看到日期,他老人家心潮澎湃,日期是去年他來樂家那天,也就是他強行搶徒弟並強行送出信物的那天。
小丫頭早早同意小奶娃拜他為師,卻一直不承認,臭小丫頭一定是故意的。
「臭丫頭,你瞞得本老好苦!不過,看在你小丫頭是本老徒兒姐姐的份上,我老人家不跟你計較。」蟻老喜不自禁,小心的合上拜師帖,捂得緊緊的。
「你可以計較的。」
「哎呀,都是自家人呀,哪好意思計較嘛,小丫頭,你還在熬藥,我們是不是趕緊的去吃飯免得誤你的工?」
有句話叫「得了便宜還賣乖」,蟻長老就是那一號人兒,以前還不確定小徒兒是不是自己的小徒兒,各種刷好感,得悉師徒名份已定,轉眼就得瑟。
樂小同學無視某老翹尾巴的得瑟樣,開門去堂屋。
當某老到樂家露個面即去新樓房找小樂樂,美少年很淡定,和主人說了有遠客,當做好晚飯,一老一少沒過來,他們也沒去催,一群人在堂屋閑坐,等到某老和小蘿莉在隔壁房間說話,大夥兒始上菜。
蟻老看到滿屋子的青年帥小夥瞅著自己,故作高冷的板著臉,眼睛卻眯成一條縫,那表情說有多得意就有多得意。
「蟻老,您老小心腳下噢。」燕行看不慣某老那春風得意的小樣,意味深長的笑著打招呼。
「放心,我老人家走路穩著呢。」蟻老笑咪咪的應一句,移步到晁家少年身邊空著的兩個位置佔一席。
燕大校表示有點蛋疼,那老傢夥竟然坐在主人們坐的一桌,哼哼!心裡嫉妒,也無可奈何,蟻老是小奶娃的師父,也算是小蘿莉的長輩,他不跟老人一般見識。
樂爸周秋鳳周奶奶等人都知道老年人就是樂樂說的「某個高人」,以後將長住樂家保護小樂善,對蟻老那是格外的敬重禮敬,蟻長老想保持高冷都裝不了,樂呵呵的。
樂家滿堂其樂融融,遠在百多公裡之外的聖武山因為入夜,從滿山人頭攢攢恢復了山水靜默的寧靜,就連有遊人留宿的某些道觀也比較安靜,在四下無閑雜人員走動之際,俞琿帶著打包好的行李走出居住幾十年的臨崖宮觀,踏著夜色登聖武山最高的金頂。
金頂宮是聖武山派的像征,在峰之頂。
俞琿慢慢的登山,穿過三道常年不閉的天門,越過山坊牌門,走進宮院,各殿閉已閉,唯有屋簷下垂掛的燈籠式電燈發出昏黃的光。
宮院內靜悄悄的,僅只能聽到風吹樹葉和瓦背的聲響,靜得讓人覺得整座宮殿皆空無一人。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宮殿正殿的大殿裡是有人在的,只是殿內沒點燈,殿門緊閉,無人能窺視到殿內而已。
俞琿走進宮院內,沿著右手側方走向正殿,走到大香爐處先將佛塵別在腰際,再從提著的包裡拿香,就著還沒熄滅的供人點香的蠟燭點燃,恭恭敬敬的行禮敬香,再後退三步,提起行李包從香爐一邊繞過去再登正殿前的台階。
登上台階,站在緊閉的宮殿門外,他沒有敲門,將行李放一邊,對著門盤膝坐下,坐成一尊雕像。
門外輕微的腳步聲在殿內人的耳朵裡無比清晰,無論是來人敬香還是登台階,大殿內的人始終未發一言,哪怕腳步聲到正殿大殿之外,裡頭也仍然靜若無聲。
大香爐裡的香煙隨風飄裊,殿內與殿前屋簷之下的人隔著門而坐,誰也沒打破僵局,任時間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