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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手服與白球鞋》27.老父親與心絞痛
樓上傳來中介員催促的聲音,李瀾風鬆開與王小溪拉鉤的手,嘴上應著來了,三步並兩步飛跑上樓梯。

王小溪晃了晃思緒仍有些亂糟糟的腦袋,跟著上去,結果一進門就傻眼了。

「等等,我剛才忘了個事兒。」王小溪啪地一拍腦門,懊惱地抹了一把從房產中介出來到現在一直在發燙的臉,小聲道,「這屋就一張床啊。」

在寢室住久了難免會產生慣性思維,方才在樓道裡琢磨和李瀾風一起住的事情時,王小溪想當然地腦補了平時與室友們一起生活的場景,根本沒想起來床的事兒,現在智商瞬間減99,呆住了。

而已就這個問題思考了一路的李瀾風智商全開,輕聲問:「你討厭和我睡一張床?」

「不是不是,」討厭這個詞太重,王小溪出於禮貌本能地否認了,氣勢不足地解釋,「我就是不太習慣和別人一起睡。」

「如果你很介意的話,」李瀾風淡定地堵回去,「我可以買張摺疊床,我也可以睡沙發、打地鋪。」

「不不不,」王小溪被李瀾風的以退為進弄得一陣不好意思,窘迫地擺手,「也不是說很介意,就……有空的時候還是弄個摺疊床吧?」

李瀾風面露微笑道:「好,我弄一張。」

不過這種小事情不著急,下輩子再弄也來得及,李瀾風幽幽地想。

王小溪舒了口氣,跑到廚房推開窗戶,扯著領口讓涼風灌進衣服裡,給莫名燥熱的自己降溫,李瀾風則雙手插著口袋,姿態中透著一絲懶散的帥氣,跟著中介人這轉轉那看看。

方才因過熱而運轉不靈的CPU漸漸被涼風冷卻,王小溪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不是,我怎麼變這麼好欺負了呢?我以前沒這麼好欺負啊,已從王少俠默默變成軟腳蝦的王小溪眉頭緊鎖,吹著涼風,對自己進行深刻剖析。

做錯事當然要賠罪,可太過分的賠罪方式我也有權利拒絕吧……王小溪梳理著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愈發覺得自己未免有點兒冤,而李瀾風最近幾天的舉動也相當莫名其妙,不過仔細想想,要說最莫名其妙的,卻莫過於自己的反應。

他整我整得這麼厲害,但我怎麼好像……不是特別生氣?王小溪暗搓搓地一扭頭,李瀾風正在門口試廚房照明,兩根修長的手指將電燈開關啪嗒啪嗒來回按過,與王小溪視線交匯的一瞬,他曖昧地眨了下眼,就彷彿自說自話地與王小溪交換了什麼秘密似的。王小溪一愣,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李瀾風已轉身走進幾步外的衛生間檢查熱水器去了。

不對,我還是生氣!王小溪按了按心臟怦怦亂跳的胸口,扭頭繼續望著窗外吹風。

只是這種生氣和普通的生氣不太一樣,王小溪做了個深呼吸,想找出這種不一樣的根源,他在腦內世界將李瀾風隨便替換成了班上的另一個男同學,並將這一個多月的事情重演了一遍……

於是半分鐘後,王小溪在內心世界把那位男同學給揍了,而爆發點就在第一天陪課對方死死摟著自己逼自己叫哥哥的時候。

王小溪一個白眼翻破天,同時拍拍身子,抖落一身雞皮疙瘩:「……」

換成別人這麼做,果然很想為民除害!

更別說躺在一張床上摟著睡覺還誤打誤撞被親了,王小溪代入其他男生一想象,簡直煩躁得殺人滅口的心都有了。

王小溪又調出原版記憶——那天李瀾風大步走到他身邊坐下,伸手緊緊攬住他的肩,把嘴唇貼到他耳朵邊說話……在整段記憶中佔據主要地位的幾個記憶點,是李瀾風自帶三分笑意的唇角、手臂強健如鋼鐵的肌肉踏實又用力地箍住自己肩膀的觸感、氣流掠過耳畔的酥.癢、帶著微笑口吻的磁性聲音、驟然加速的心跳與像此時一樣發燙的臉,以及被春日上午的光線渲染得彷彿每個細小角落都有微光閃爍的教室。

……同樣的事情怎麼換成李瀾風來做畫風就完全不一樣呢?

是因為長得帥身材好聲音又好聽嗎?長得帥身材好聲音又好聽有這麼了不起嗎!?

王小溪的CPU再次過熱,腦內一團亂麻,虛弱地跌坐在廚房椅子上,蜷著腿弓著背揪著頭髮,糾結得不能自已,幾乎都快把自己榨出毒蘑菇汁來了。

這時,李瀾風走過來,在王小溪頭上揉了一把,問:「怎麼了你?」

「沒事。」王小溪縮了縮。

「那走吧,回去簽完合同,今天直接就能住。」李瀾風直起身子,愉快道,「終於告別那小破賓館了。」

「今天就住啊。」王小溪撓撓頭,「那得回寢室收拾東西。」

李瀾風點點頭,用無比自然的徵詢意見的口吻問:「收拾完東西搬兩趟,再去超市買圈日用品,集中一天搞定,怎麼樣?」

「集中一天弄挺好的。」王小溪被李瀾風的態度感染得也自然而然起來,答完才意識到自己未免乖得過分,缺乏一個慘遭迫害的態度,遂忙補救道,「我這就是被逼無奈我和你說。」

李瀾風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嗤笑,道:「嗯。」

李瀾風行動力極強,回中介處簽好合同拿了鑰匙,這時時間是下午三點鐘,兩人分頭回寢室收拾東西。

王小溪回寢時三個室友都在,閨女突然要搬出寢室和小流氓雙宿雙.飛的消息幾乎把三位老父親嚇到心絞痛。

「你們兩個,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張曄痛心疾首地一扶額,「不要瞞著爸爸!」

「誰是爸爸啊!什麼都沒發生,我們能有什麼,就正常睡覺……」王小溪先是矢口否認,緊接著又想起那個據說是手滑了的吻,眼珠一轉臉一紅,說話聲越來越虛。

李一辰:「你這個表情跟語氣,你還是別說話了。」

劉寢室長:「別說話了。」

王小溪哭笑不得:「沒有,真的什麼都沒有,我不是一直都嫌寢室條件不好麽,衣服也放不下,洗澡也不方便,上學期我就總說想出去租房子,你們也不是不知道,這次正好有機會我就體驗一下。」

張曄滿臉苦大仇深地一拍桌子:「爸爸不同意!」

李一辰也表示不解:「你不怕他整你啊?這住一起整起來更方便了,足不出戶,信手拈來。」

劉寢室長:「就是。」

「不能。」王小溪搔搔鼻尖,轉身打開櫃子閱兵一樣檢閱自己的小裙子,「我們已經和解了,他說只要我能陪他住到暑假,他就不找我麻煩了。」

張曄倒抽一口冷氣,與李一辰交換了一個「我們家閨女莫不是個傻子」的眼神,憨厚的劉寢室長也跟風狂眨眼睛。

一瞬間,寢室裡寂靜無聲。

「我覺得……他可能真喜歡你了,就是一開始被騙了生氣,後來氣著氣著就喜歡上了,標準小說套路。」張曄冷靜地做出名推理,「他現在就是拿這些當借口趁機接近你,我賭一碗二食堂的酸辣粉。」

另外兩個室友劇烈點頭。

「你也說是小說套路了,這又不是小說。」王小溪摘下櫃門後的假胸掂了掂,緊握證據自欺欺人道,「你們是不知道他看見這假胸時候那表情,絕對筆直筆直的,我又沒長這東西,他喜歡我什麼。」

「他喜歡女的不代表他就絕對不能喜歡男的啊,雙性戀了解一下?」自詡直男卻比誰都懂的張曄熱情科普道,「我們就是怕你稀裡糊塗地讓人給欺負了。」

「不會的。」王小溪拒絕科普並拿出一條小裙子。

張曄盤腿坐在床上,托著下巴思索片刻,一副專家臉道:「哎你發現沒,你跟他生氣都從來不動真格的,這要換我是你我早削他了,就算不削他拉黑他總行吧,他也不能真跟你怎麼著……你這就是標準的口嫌體正直啊,我感覺你潛意識裡可能並不排斥他找借口接近你,不然深櫃了解一下?」

「什麼亂七八糟的,都沒影的事兒。」王小溪埋頭疊小裙子,隻留給室友們一個黑黑的後腦杓,和兩枚紅撲撲的耳朵,「他肯定就是想怎麼讓我難受怎麼折騰我玩兒,我也就是想趕快把他哄好,不然我良心會痛,別的根本都沒有。」

三位老父親用看透了一切的眼神不約而同地注視著王小溪通紅的耳朵:「……」

閨女大了,不中留了。

王小溪裝滿了一個箱子,立在門邊,又去裝下一個,這時寢室門被敲響了,李瀾風推開門站在門口,望著站在小裙子堆中間發愁的王小溪,柔聲道:「寶寶,你這個箱子我先搬一趟吧?」

王小溪焦頭爛額,隨口回道:「喔,好,你這趟還得拿你的箱子吧?」

「不用。」李瀾風道,「我東西少,已經收拾完送過去了,現在專門給你搬。」

王小溪看著自己堆積如山的衣服,痛苦地朝後捋了把頭髮,抄起一個熨衣板遞過去,道:「那你把這個也帶上吧,這不好裝。」

「好,你慢慢收拾。」李瀾風溫柔地應了,一手夾著熨衣板一手拎起箱子就走。

寢室的三個人瘋狂交換著眼神兒。

張曄小聲嗶嗶:「我覺得他們跟已經領證了似的。」

李一辰:「……我看已經領證十年了吧,這寶寶叫的太自然了。」

劉寢室長一點頭:「同意。」

王小溪輕咳一聲,辯解道:「他就是故意那麼叫好噁心我,你們腦洞真大。」

顯然,全世界只有王小溪本人不同意他已經和李瀾風領證了。

張曄一針見血地問:「那你覺得噁心嗎?」

的確不覺得噁心的王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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