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聯盟的青年才俊當眾發了一波正正經經的狗糧後,才終於想起了旁邊還有一位聯盟小公民亟待他們提供無償服務。
“這裡過去琥珀A星也就一個軌道站的距離,走吧,送這小鬼頭一程。”西澤咳嗽了一聲,沒什麼心思去嫌棄拜爾斯了,“總統最近那麼忙,他可能忘了而已,我們應該為他排憂解難。”
奧斯維德從莉娜口中了解了來龍去脈,倒也沒說什麼。他是近衛兵團的人,首都星內部的一些事情還是知道一些的,總統確實比想像中溺愛拜爾斯,自從拜爾斯被綁架過一次後,最近只要是放假總統都會親自去接送,現在既然忘了,那想必真是被什麼緊要的事情給絆住了。 西澤有意觀察一下拜爾斯,他十分好奇身為一名哨兵,不認得回家的路到底是一種什麼體驗,遂全程和奧斯維德跟在拜爾斯身後看戲,一路指點這孩子找路過去軌道站,由得他自己摸索。 好在這孩子也沒有挫得那麼徹底,到了琥珀A星之後認路能力大大提升,最後總算成功到家。 揮別了西澤他們之後,拜爾斯通過終端刷開門禁,穿過花園一路往裡走,走到屋門前時他突然停住了腳步。 左側的花圃裡種了大片大片的星辰花,淺藍色的小花隨著微風輕輕地晃動著,像在向拜爾斯招手。但拜爾斯卻死死盯住腳邊——花圃的邊緣印著幾個清晰的腳印,幾叢星辰花被踩塌了,蔫蔫地躺在泥地裡,花瓣碎在那些腳印中間,漂亮的淺藍色被一片污濁遮掩。 本來和西澤他們走了一路,拜爾斯已經沒那麼鬧彆扭了,但一看見被踩成這樣的星辰花,火氣又開始蹭蹭蹭地冒上了頭。 這可是他奶奶最喜歡的花,爺爺相當寶貝這些花,是誰這麼不長眼把花踩了?
拜爾斯的奶奶在很年輕的時候就失踪了,消失在百年大戰的戰場上,他們找不到她的屍體,爺爺便一直相信著她還在。
杜尚別在出任聯盟總統之前在多地輾轉任職,因而拜爾斯搬過很多次家,但無論搬去哪裡,家裡總會種上星辰花。
拜爾斯三兩步進了屋,卻見負責家務的機器人正拿起玄關處的一雙鞋子,他眼尖地瞧見那鞋底沾著的淺藍色花瓣,忍不住把機器人攔了下來。
“這鞋子是誰的?”
機器人沒什麼心眼,認認真真地回答:“是老爺的鞋子。”
拜爾斯瞪大眼,急急吼了聲不可能,他胸口裡梗了一口氣,快步往裡頭,找遍了整個第一層都沒有找到祖父,乾脆抬腿往二樓走去。
然而剛踏上通往二樓的樓梯,拜爾斯就敏銳地感覺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他個性雖然有些欺軟怕硬,怕起來的時候分分鐘秒慫,但他其實是個準B級哨兵,依照他現在的年齡來說,前途不可限量。
因而他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那絲不尋常的氣息,那應該來自於某個精神體,強大而恐怖,像是從地獄而來,吞噬過無數的孤魂野鬼,光從氣息裡就能感到它有多麼危險。 但這一次拜爾斯沒有慫得退縮,他在那絲陌生的氣息裡感覺到了一點微弱的熟悉氣息——不會錯的,那屬於他爺爺的精神體。 恐懼與擔憂一下卷住了他的心臟,拜爾斯覺得腳下像是灌了鉛,踏在梯級上的每一步都重逾千斤。 好不容易走上了最後一級樓梯,他的目光落在走廊盡頭的那扇門上,那房間是他爺爺的書房,此時房間門沒有關緊,昏暗不定的光透過門縫落在門外的地板上,拜爾斯清楚看到一團古怪的黑影在那窄細的光中扭動。
憂懼令他潛能爆發,他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氣息,如幽靈般輕飄飄地走了過去,安靜地貼在門邊上。
從他的位置,恰好可以看到擺放在書房正中的那套沙發,居中的那個位置此時隨意地靠坐著一個人,正是杜尚別總統。
總統似乎累極了,陷入了小憩之中,如果不看盤旋在他旁邊的那團黑影的話,那這一幕就和平時拜爾斯看到的一般無二。
但那團黑影昭示著一切的不尋常。
拜爾斯只消一眼就認出了黑影中的是什麼,那是爺爺的精神體,可往日里威風凜凜的雄獅此時卻低垂著腦袋,它渾身被黑霧籠罩著,眼睛黑中帶著一點赤紅,當那紅色徹底佔滿整個眼珠時,它突然從中間裂開兩半。
開裂的身體裡先露出來的是一個人的腦袋,再往下是人的身軀,當上半身徹底擠出來之後,一雙巨大的翅膀從它背後徐徐展開,幾乎佔了半個房間。它身下的雄獅被徹底擠破,融化成一灘奇怪的黑色液體,那些液體飛快地聚攏到它的下半身,慢慢變成了一條盤繞著的大尾巴。 整個變化的過程相當噁心,拜爾斯差點沒忍住倒抽一口氣,那東西長得太難看了,明明長了個人的腦袋,一張臉卻跟融化的蠟一樣,它徹底擬形後,屬於獅子的那絲氣息完全消失不見,充盈在周圍的只剩下那冰冷詭異的來自這個陌生精神體的氣息。 總統就在這個時候睜開了眼睛,他眼裡渾濁的黑霧頃刻間散去,他像是在回應誰一樣,啞著聲音道:“這身體比上次那個還不好用……看來還是得再快一些。” 那個詭異的精神體圍著他轉了幾圈,拜爾斯這才發現原來他剛才的話好像是對精神體說的。 “不要急,等棋子都擺好了,這身皮囊就沒什麼用處了。”總統慢慢說著,“到時候把麻煩的人清理掉,那個身體就是我的了。”
拜爾斯聽得渾身發冷,爺爺的話他聽得似懂非懂,但他知道那絕不是什麼好話,剛才那詭異的一幕以及這番話讓他異常的警惕,心中有個聲音讓他快些走,離開這裡,追出去找西澤。
他按捺住砰砰直跳的心,耗盡了此生最大的勇氣,一點點地控制住微微發顫的雙腿,不發出一點聲響,慢慢地往後一步步退開。
他一邊退一邊緊盯著地上的影子,直到離房間門足夠遠了,他才加快了腳步,匆匆走下了樓梯。
總統看了看死死盯著房間門的塞壬,輕輕一笑:“看來是有隻小老鼠來了。”
他有點無所謂地衝塞壬揮了揮手:“去吧,把他捉回來。 ”
拜爾斯穿過一樓,砰地推開門衝了出去,他飛快地穿過花園,掃開門禁,與此同時把自己的五感擴散到極致——這大概是他覺醒成為哨兵之後最賣力的一次。
他瘋狂地篩選著領域中收集到的信息,試圖尋找應該尚未遠去的西澤和奧斯維德。當好不容易捕捉到目標後,他臉上露出狂喜,邁開腿大步往那個方向衝去。 但沒衝幾步,笑容便凝固在他臉上,就在他選擇的這條路的前方,一團黑霧慢慢凝成型,霧中那雙黑中帶紅的眼睛遠遠地鎖定住他,拜爾斯腦中嗡的一聲,嚇得倒頭就跑。 他不敢往後看,飛快地摁開個人終端,想要找西澤的通訊方式,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他慌亂之中點到了一個名字,就在通訊即將接通的一瞬間,眼角餘光瞥見了黑影中的尾巴。 來不及等通訊接通了,拜爾斯猛地切成了語音留言,在黑影趕至的最後時刻,勉強說了一句話。 安靜得有些詭異的接道上傳來少年短促的一聲驚呼,但很快就再次徹底地安靜下來。 黑影慢慢散去,路上恢復如初。
西澤挑著眉轉身往後看去,奧斯維德見他停下了腳步,只得也跟著停了下來。
“怎麼了?”
“奇怪,”西澤摸了摸下巴,“我怎麼覺得我聽見拜爾斯的叫聲了。”
軌道車減速停了下來,大門敞開,西澤偏頭仔細聽了聽,這次什麼都沒聽見,他搖了搖頭,最後轉身走進了軌道車車廂之中:“可能幻聽了吧。”
這節車廂很空,西澤和奧斯維德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車廂的光幕上正播放著星雲核心的研究講座,最近重啟實驗之後,為了消除民間的一些不和諧聲音,聯盟乾脆把遮羞布給撤掉了,開始搞起了星雲核心精神輻射的科普,聲稱正逐漸掌握了核心技術。
西澤百無聊賴地聽了一陣,聽著聽著就有些犯困,他今天和安德烈訓練了一整天,安德烈給他操練了個半死,而他精力也消耗了個七八成。
軌道車恰在這時駛出琥珀A星,進入了節點星之間的太空軌道,車廂的右側遠處是首都星系的太陽,而左側是浩瀚的星空。斑斕的星光和太陽光在車廂中交匯,灑落在西澤的臉上身上,他被晃花了眼睛,乾脆妥協地閉,這一閉居然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睡的過程很踏實。
他感到有一隻微微發涼的手輕輕按了按他的腦袋,然後他就歪歪斜斜地側倒在某個肩膀上,奧斯維德發間清爽的氣息飄進他鼻子,陪了他一路。
直到他睜開眼神清氣爽地伸了伸手臂,他才發現車廂裡顯示的下一站不是很對。
他用力晃了晃旁邊不知什麼時候也陷入淺眠的奧斯維德。
“臥槽過站了!這都快到琥珀E星了!”
作者有話要說:
碼字到最後困得頭點鍵盤,乾脆讓西澤和奧斯維德睡一覺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