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擬管家見兩位選手都默不作聲,以為自己提供的服務仍然不夠貼心,於是小心翼翼地道:“是不是還有哪些地方不夠滿意?難道是床的問題?”
他焦急地解釋道:“選手村的床鋪都是單人的,平時沒有準備雙人床,但我們單人床的大小其實也夠兩個人同時躺下,就是可能有點擠……”
西澤深吸一口氣,乾脆地抬頭在光幕上按了關閉鍵,喋喋不休的虛擬管家瞬間消失。
房間里頓時安靜了下來,西澤走到那空洞前面一看,說是空洞其實就是在牆壁上開了個一人高的門,切口平整,塗漆也相當完美,完全看不出來是臨時打通的。
西澤看得相當服氣,正要發表一下意見,忽然感到背部有什麼毛絨絨的東西在一拱一拱的,回頭一看,發現一坨黑漆漆的東西正杵在自己背後,全身上下唯獨一雙金色的眼睛亮著,頓時把他嚇了一跳。
“……獅鷲怎麼跑出來了?”
他剛往旁邊挪了一步,就立即被獅鷲張開的一雙大翅膀攏住,對方眼睛亮閃閃的,期盼地張著堅硬的喙部沖他死命低鳴。
奧斯維德對這位經常性不聽使喚的精神夥伴也是毫無辦法,他面無表情地往獅鷲身上掃了一眼,答道:“它想你了。”
“……”西澤好笑道,“想白虎了吧。”
哨兵和嚮導的精神徹底綁定之後,他們的精神體也會變得比以前更加親密。
反正讓它們多在一起待著對兩人的精神狀態都有好處,西澤便把白虎召喚了出來,一黑一白兩隻大傢伙頓時憑藉著體型尺寸上的優勢,佔據了西澤房間一大片空間。
自從白虎徹底消化完了西澤吞噬的那些精神力後,體型就縮了回去,獅鷲重拾雄風,又開始靈活運用自己那條黑尾巴去極盡騷擾之能事。
西澤看了一陣覺得相當辣眼,乾脆拉著奧斯維德到一邊去了,隨口找了個還算合適的話題:“上將他還順利嗎?”
奧斯維德打開了剛才收到的一條信息示意他看,上面只有來自道格拉斯上將的一句話:已抵達首都星,安心比賽。
西澤見狀舒了口氣,想著有上將在,那些帶回去的冷凍箱相信都能得到妥善處理,而他的父母說不定真的有醒過來的希望。
奧斯維德安靜地看了他一會,忽然道:“你……沒有其他問題需要問他嗎?”
西澤一愣:“什麼其他問題?”話一出口他就猛地領悟過來對方的意思,果然,下一秒便聽奧斯維德道:“關於我的精神世界,你之前不是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嗎?我們和他從碰頭到分開都沒有時間仔細說話,我還以為你會更急著想問清楚的。”
西澤一時間沒有作聲,他並不是沒有機會和上將說話,相反,他還和上將交流了很多關於奧斯維德的事情,只不過當時上將曾說過,奧斯維德精神世界中的那個洞以及那個鎖最好都不要妄動,那個鎖是一個強大的精神暗示,能將對方身上關於黑暗哨兵的一切都封印了起來。 他不確定現在直接告知奧斯維德真相會出現什麼後果,因而他在短暫停頓後若無其事地笑了笑:“我已經和上將聊過了。” 奧斯維德有些訝異:“什麼時候?” “就在永恆海岸那個晚上,那時我給你疏導精神,你睡過去了。” 奧斯維德微微一愣:“他說了什麼?”
西澤表情自然地胡謅:“沒什麼大事,翎光號出航的時候你確實在飛船上,當時飛船上很多人身體變異脹大,他們彼此互相殘殺的畫面對你刺激有些大,後來你雖然乘坐逃生艙離開了,但精神狀況一直不太理想,甚至有些反社會反人類的傾向,上將就找人給你做了精神方面的治療,消去了關於翎光號的那部分記憶。你精神世界的異狀也和那個有關,上將說那都是些後遺症,讓我平時多給你進行精神疏導就行了,別的不用太擔心。”
他話裡半真半假,瞎掰完了還不忘痛心疾首的強調:“去駐軍地實習那陣估計是你發病最嚴重的時候了,整個人處於反人類反社會中二病晚期,接受精神治療之後,你自己就把當時的惡行都忘光了。”
“……”
奧斯維德的臉色變得有些古怪,大概是“反人類反社會中二病晚期”這個標籤太過標新立異,令他產生了某種自我懷疑。
西澤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擔心,我現在不記仇了。”
他拍完之後正要縮手,卻被奧斯維德反手一把拉住。
西澤:“?”
奧斯維德認真地看著他,欲言又止,那雙眼睛裡沒什麼明顯的情緒,但仍然看得西澤有些心虛。
他正疑心奧斯維德是不是察覺到什麼了,這人眸光微微閃動,忽然低聲開口道:“不是說還有些後遺症,讓你多給我做精神疏導嗎?現在正好有時間。 ”
他說著就在旁邊的沙發坐下,安靜地閉上眼,一副全然信任的模樣。
“……”
西澤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只覺得胡說八道也不能太過,餅畫得太大了還得落他頭上,於是只得配合地坐了奧斯維德旁邊,開始釋放精神力。
自從精神力變強之後,西澤這個半路出家的嚮導也算是越來越似模似樣,一套精神疏導下來基本沒費多少精神力,就是完事之後飢餓感襲來,兩人一看時間,發現都快過晚餐時間了,正好安德烈在通訊裡頭喊西澤吃飯,於是連忙收拾了一下就出門覓食。
兩人徑直出了選手村,到街區飯店的時候安德烈已經點好一桌的菜,他也不等人齊,自己一個人在那裡吃得開心。
“你還不如自己吃完得了。”西澤拉過椅子坐下,看著面前已經被風捲殘雲掃蕩過一遍的飯菜,對自己下屬的胃口深表震驚。
安德烈有些不好意思,聞言抬頭一看,隨即嗆了一口:“咳,老大……你們這打扮。”
西澤不理他,麻利地多加了幾個菜,他和奧斯維德都經過喬裝打扮,看著像是兩個來觀賽的狂熱觀眾,十分自然地融入了這片街區之中,完全不會受到真正的觀眾和粉絲打擾。
等他們新點的菜上來時,安德烈已經把自己先點的都吃光了,西澤左右打量了他一陣,相當不解地問道:“你今天只是坐著觀賽吧?怎麼跟上場打了十場比賽一樣?”
安德烈摸了摸肚子,自己也有些奇怪:“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有些餓。”
他說著打了個嗝,看著桌上新加的幾碟菜,忍不住又咽了嚥口水。
西澤服了,趕緊開吃。
吃到一半,旁邊一桌人開始罵罵咧咧個不停,西澤往那邊一看,頓覺好笑,心想今晚怎麼盡是碰見大吃鬼。
那一桌堆滿了碗碟,三個人坐那幾乎吃了十個人的分量,這時還嫌菜上得慢了,開始不滿地催單。
西澤看著那些汁水都被舔乾淨的碗碟,奇道:“今晚都怎麼了,你們看個比賽有看得這麼餓嗎?”
他見機器人服務生又推了一車的菜出來,頓時嘖嘖稱奇。
哪知菜上了之後,那三個人又狼吞虎咽地吃了個精光,吃完之後砰的一聲,其中一個人隨手一揮,桌子居然給他砸出了個一個洞。
西澤挑了挑眉,視線落在那個洞上,眼裡多了幾分認真。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那三個人的身形像是比他先前看見的時候要高大了一些。
他滿腹疑惑地又看了一會,卻愣是沒看出來什麼,回過神時低頭一看,頓時臉色不好地道:“安德烈!”
面前新加的幾道菜,不知不覺間已經見底,而安德烈作案的手在他一喊之下馬上乖乖縮了回去。
幸虧旁邊不發一言的奧斯維德早就察覺到不對,早在西澤分神看旁邊那桌熱鬧的時候就又另外加了菜,最後還是讓西澤吃了個飽。
吃到後來,旁邊那桌人都吃紅了眼,西澤看得莫名其妙,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察覺到了一絲輕微的精神波動——但那波動太細微了,轉瞬即逝,等他想要仔細查探的時候,已經消失不見。
今晚這頓最後是安德烈結的賬,掃描個人財產賬號的時候,飯店老闆一臉高興,眼睛發亮地目送著他們離開。
付錢付得紅了眼的安德烈垂頭喪氣。
西澤看著他那通紅的眼睛,好笑道:“後悔了吧,讓你吃這麼多。”
三人交談著先後從飯店出來,微風中,飯店老闆那有些興奮的聲音飄了出來,很快隱沒在歲光星熱鬧的夜色之中:“發達了,今晚這都第幾桌來著?估摸都有二三十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