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注意到了他的異常，敏銳道：「莫非算不出來？」

地藏王從三界消失了，沒有人知道他在哪兒，但是唯一能夠判斷他並沒有死，否則預言之道會重新擇主。

青龍等五大星官雖然修的也是和預言之道有關的大道，可終究無法和預言之道相比。

有些足以干擾天道軌跡的事情，哪怕五大星官聯手，也算不出來。

「嗯。」敖玥也望著風雪，眉眼微凝，「不可預知，無限可能。」

「還是無限可能？」哪吒微微一驚，「這麼說來，難道陛下和娘娘也不一定能夠回來？」

無限可能，那就是有好有壞。

也是因為會牽扯到很多人，這些人有著各種各樣的選擇，哪怕只是一小步，都有可能決定整個大局。

最壞的可能，那就是東皇他們無法回來。

「所以，小孩——」敖玥靠在椅背上，冷淡的神情中透著一股懶散，他雙手交握，看著哪吒，「戰爭現在就開始了，你選好……站哪兒邊了麽？」

「鏘！」

話音剛一落，一聲脆陡然乍起。

寒風凜冽之中，金光爆出，剎那飛掠前來。

「嗡——」

敖玥垂眸看著抵在自己咽喉前的乾坤圈，雙眸動了動，隨後微不可聞地笑了一聲：「原以為你長大了，會溫和一些，可幾十萬年過去了，你這脾氣倒真的是沒有改。」

哪吒盯著他，包子臉殺氣四溢：「再叫我小孩，我真的翻臉了。」

「好了，不逗你了。」敖玥將乾坤圈一點一點地推了開來，喚了一聲，「靈珠子。」

哪吒將乾坤圈重新戴到了脖子上，但在坐回去的時候腿沒夠著，懸在了半空中，小腳丫晃了晃，一直踩不到。

哪吒：「……」

氣煞他也！

敖玥微微挑眉，抬手幫了一把：「你師傅真有意思。」

「閉嘴！」哪吒瞥了他一眼，斂了戾色，輕輕嘆了一聲，「師傅對我很好。」

沉默了一瞬，他又道：「師傅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

他雖是奉女媧之命下凡，轉世投胎，參加封神之戰。

可他投胎之後，就變成了凡胎，會生老病死，入六道輪迴。

若非是太乙真人用蓮藕為他塑了肉身，他哪裏還有肉身成聖的機會？

在他最頑劣的時候，是太乙真人在教導他。

在他人生最黑暗的時候，也是太乙真人在幫他。

這是天底下最好的師傅。

只是有時候……他師傅實在是太欠了！

敖玥閉著眼，淡淡：「你還有師傅。」

「……」

哪吒忽然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是啊，他還有師傅，可是敖玥呢？

敖玥從一出生，就是不被認可的存在。

祖龍厭惡他，龍族排擠他，兄弟姐妹欺凌他，被迫離開龍族的領地之後，又在覓食的過程中遭受到了九天鯤鵬的偷襲。

奄奄一息，差點回歸混沌，幸得東皇太一以本源之力相救，才保下了一命。

本以為上古天庭會成為他的歸宿，可這歸宿也在一道量劫之中毀於一旦。

敖玥什麼都沒有了。

他守在大日神宮百萬年，不為別的，只是為了守護上古天庭，等待著東皇的歸來。

「蠢龍，百萬年過去了，你也別記在心上了。」哪吒醞釀了一下，乾巴巴地勸慰，「都是要往前看的，你看現在不是也很好嗎？」

「雖然說是無限可能，但是只要我們努力，陛下他們是可以回來的。」

「到時候重建上古天庭，你還是護法龍神。」

聽到這句話，敖玥眼簾微掀，語氣聽不出喜怒：「你倒是會安慰人。」

「我不會安慰人。」哪吒咳嗽了一聲，「向來都是別人安慰我。」

「嗯，你說的不錯，是要向前看。」敖玥神情淡漠，「預言出的是無限可能，但在我這裏，只允許有一個。」

東皇、帝俊、羲和必然要歸來，不計任何代價，無論生死！

哪吒不由動容，倏爾他神情一肅：「我記得混沌鍾就在這裏，」

「在這裏。」敖玥眸光冰冷了幾分，「但是元始在混沌鐘上下了封印，無法移動。」

哪吒頷首，表示瞭然。

混沌鍾是先天至寶，比先天靈寶還要強，難以控制。

作為東皇的伴生至寶，只有東皇一人能夠使用。

擁有四大玄通——

鎮壓「鴻蒙世界」之威；

扭轉「諸天時空」之力；

演變「天道玄機」之功；

煉化「地水風火」之能！

恐怖至極，天道聖人也難以抵擋，更是防禦無敵！

元始天尊在東皇故去之後封印了混沌鍾，也是怕混沌鍾產生異動，沒有東皇的束縛，會給洪荒宇宙帶來危難。

但現在看來，這個做法就有別的含義了。

哪吒稍稍思索了一下：「蠢龍，你想過怎麼做麽？戰爭若開始，我們不僅要防著天庭，最重要的是……」

他聲音一沉：「巫族。」

這兩個字一出，敖玥的身子忽然微微顫了一下。

他倏然睜開了雙眸，覆滿冰霜的眉眼一斂，便是凌厲橫生：「他們不會再有機會了。」

百萬年前，他修為不濟，只是太乙金仙，東皇在最後決戰的時候，將他送到了斜月三星洞，他才沒有死在巫妖大戰之中。

而如今，百萬年後，他不會讓往事再現。

「嗯，我會幫你。」哪吒想了想，「此次下凡，我也沒再打算回天庭了，你有猴子的消息嗎？我許久沒見他了，有些手癢。」

「並無。」敖玥淡淡搖頭，「我在斜月三星洞住的時候，他還是塊石頭。」

哪吒：「……」

行吧。

他自己去找。

「對了——」哪吒站起來的時候，忽然想起來一個問題，「你還沒回答我你為什麼管那個小丫頭的事情呢。」

「沒回答麽？」敖玥捏著黑子，自己與自己下棋，「我已經回答過你了。」

「不可能！」哪吒當即道，「我雖然變回了小孩子，但腦子又不是，你真的當我傻？」

敖玥雙眸眯了眯：「看起來也不怎麼聰明。」

哪吒大怒：「敖玥！」

「下去吧。」敖玥將棋子收了起來，「我要修鍊了，你不要打擾我。」

「……」

**

莊園內。

薑青雪狼狽離開之後，其他修鍊者都安靜了不少，連聲音都不敢放大，生怕自己也被趕出去。

「明月姑娘還有什麼吩咐，儘管提便好。」青龍星官打著扇子，態度依然恭敬，「如果明月姑娘覺得這裏不好，主人說了，可以請明月姑娘去崑崙虛內，那裏有他的行宮，明月姑娘應該會滿意。」

「不必了。」君慕淺拒絕道，「這裏就挺好的。」

她雖然摸不清楚敖玥是個什麼態度，但是她也不可能去他的行宮。

青龍星官欲言又止，嘆了一聲：「那好，若還有什麼事，請明月姑娘傳喚。」

這句話一說完，他微微欠了欠身，身形一動，就從原地消失了。

周邊的修鍊者們不由發出了一聲驚呼，還有凡人直接跪在了地上，面露獃滯之色。

君慕淺若有所思，拿著自己先前分好的數字牌，朝著莊園裏面走去。

她對大日天龍的了解僅僅來源於書冊，可那也是很久遠的事情了，孔宣說敖玥是他們這一輩裡最厲害的，性情冷漠，生人勿進。

可現在敖玥忽然對她示好，莫非是算出來她和帝俊羲和有關係，盤算了一些陰謀？

得警惕一些。

這座莊園極大，若非這數字牌能夠自動引路，以君慕淺對道路的認知程度，她還真的不一定能夠快速找到。

的確是一個茅草屋，還漏風。

不過因這莊園裡本就有大陣，可以將溫度提高，這點便也無妨了。

君慕淺並不在意住的地方，到哪兒都是修鍊。

尤其是在她晉陞為天仙之後，混元鈴也終於從她的元神之中解封了。

可惜的是混元鈴的等級只和她的元神有關，所以這麼久了，她還沒有突破到下一霄，就差一個契機。

君慕淺盤腿坐在了床上，意識就是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