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衣男子也不知是何時出現在這裡的,他靠在門邊的牆上,姿態優雅。
陽光透過窗戶散落在那半張銀色面具上,平添了幾分神聖與風華。
他是正對著她的,她能剛好看到那雙幽深的重瞳。
「公子啊,我們打個商量。」君慕淺扶額,「以後你進來的時候,能不能敲個門或者喊我一聲?」
萬一她正在做什麼不好的事情呢。
容輕看著她,然後緩緩說了三個字:「哦,我懶。」
君慕淺:「……」
突然覺得這句話有點熟悉是怎麼回事。
不過眼下見到容輕,她有些不敢看他,畢竟上次見面她扒了他的衣服。
她斟酌了一下,輕咳著開口:「公子,那晚我……」
說到這裡,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嗯?」容輕抬眸,嗓音微揚,「你如何?」
君慕淺覺得自己可能眼瞎了,因為她居然在他這張看不見模樣的臉上,感受到了一股濃濃的惡趣味。
違和感十足,還有點要命的誘惑。
「我不該扒你衣服。」君慕淺果斷認錯,「也不該亂說話,不過你放心,你的衣服我會給你洗乾淨。」
「不必了。」容輕睫羽微垂,看不清神色,他淡淡,「留著吧。」
留、留著?
君慕淺試探地問道:「是為了滿足我不能睡你退而求次睡你衣服的願望嗎?」
有點興奮!
「……」
周圍的溫度迅速冷了下來,仿若寒冬降臨。
但旋即回暖,猶如春來。
容輕沉默了一下,語氣竟是有幾分無奈:「你還想不想知道百裡家的秘密了?」
「想。」君慕淺撐著肘,「你知道?」
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天底下恐怕沒有這位攝政閣主不知道的事情。
而且,他還這麼巧地在她把百裡長笙帶回來後出現。
容輕微微頓了一下,神色看不出喜怒:「不過,為什麼要救他?」
這個女人做事情,他總有點看不透。
「你說百裡小弟嗎?」君慕淺輕聲說道,「大約是……感同身受吧。」
她和七大宗門的恩怨,說起來真的是莫名其妙。
甚至,她都不清楚為什麼會被七大宗門聯合起來追殺。
並且,自從雲洛然成為東域靈女后,追殺她的人就更多了。
君慕淺心中輕哂,雲洛然啊雲洛然,就這麼害怕她去搶所謂的靈女之位?
利益,果然能讓一個人變得面目全非。
她無父無母,天生地養,唯一敬重的人就是老宮主,唯一在乎的就是鏡月宮,而現在全都毀了。
氣氛忽然又低迷了下去,紫衣女子的眉目間裹了層陰鬱森涼,釋放出來的殺意讓身旁人也是一震。
「感同身受麽……」容輕闔了闔眸,指尖瑩白如玉,「這個理由倒是有趣。」
當真有趣。
君慕淺瞬間從思緒中抽回身來,聞言淡淡:「我做事,從來都不需要什麼理由。」
她隻遵從本心。
容輕不答,重瞳卻幽深了幾分,他眉目淡漠:「百裡家歷代居住於燕歸城,是聖元女王專門為他們建築的城池。」
君慕淺細細聆聽。
「但在十年前,卻被一支來歷不明的軍隊攻破了,百裡家三百四十七條人命連帶著城中百姓,無一存活。」
鮮血淋漓的事情,從他口中說出,被沖淡了不少。
「血域。」君慕淺已經知道這支軍隊是誰派來的了。
那麼,百裡家族定有著什麼秘密,讓血域都覬覦。
「不錯。」容輕頷首,「這件事,天音門和七星盟雖然猜到了一些,但沒有證據,所以依舊穩於現狀。」
宗門不可插手紅塵俗世,一旦有,那麼就要被剿滅。
「血域屠殺百裡家族,難不成也是為了……」君慕淺的眸光驟然一沉,「氣運之力?」
百裡家族背倚聖元王朝,如果滅掉這麼一個大家族,難免會造成恐慌。
聽到這句話,容輕重瞳一眯:「沒想到,你還是挺聰明的。」
僅僅憑著簡單的幾句話就能判斷出其中一個真相,他選人還是選對了。
「果然!」君慕淺身子緊繃,「那麼我們那天晚上遇見的那個人,就應該是血域域主了?」
「不盡然。」容輕微微搖頭,「也有可能血域域主只是『他』的手下。」
「那我就更應該和他們作對了。」君慕淺勾唇一笑,「你說是不是,美人?」
不過,她有一點不明白,容輕為何不親自出手滅了血域,他的修為就算不是冠絕華胥,也應該數一數二了。
難道,他還有什麼不能出手的理由?
「嗯。」緋衣男子輕輕地應了一聲,「不過,收集氣運之力只是附帶,畢竟一個百裡家族還不能顛覆整個聖元王朝。」
他緩緩:「血域的目的,是百裡家族的嫡系血脈。」
君慕淺眼神一變。
「百裡長笙不知道他的靈根到底是什麼,是因為他的靈根很是罕見。」容輕看著她,重瞳深深,「跟你的噬靈之體,當屬一個層次。」
「噬靈之體?」君慕淺瞭然,「原來是這個名字。」
她不意外容輕知道她的體質是何,畢竟連那兩隻蛋都能看出來。
「他的靈根,按理來說,應屬鬥靈根。」容輕淡淡,「但若要有一個名字,『附靈』比較恰當。」
「附靈?附在他身上的靈?」君慕淺一愣,「除了四大靈根之外,竟還有附靈根?」
「聖元王朝當時有一句廣為流傳的話,叫做——」容輕微頓,「百裡家族死於鬼。」
君慕淺眉頭微皺,這句話的意思是……
「百裡家的嫡系,雖然都是王官貴族,但是有多人是被鬼附身而死。」容輕漫不經心地挽了挽袖口,「當然,這只是一句流言,很多人都把它當成笑話。」
「但在某種意義上來講,它是真的,不過,這世上沒鬼。」
「難道說附靈是……」君慕淺忽然有了一個猜測,但她不敢確認。
「你沒猜錯。」容輕眉梢一挑,不動聲色,「之所以被稱為附靈,因為百裡長笙召喚出來的不是獸、植,而是……」
聲音緩緩落下:「有自我意識的人。」
幾乎是同時,另一間屋裡的百裡長笙猛地打了一個寒戰。
怎麼他好像聽見了……有人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