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少年,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
但面上卻十分的老成,有著一雙漂亮的丹鳳眼。
冷冷清清,浮著戲謔之色。
「叫什麼叫?」少年給了玄一的腦袋一個巴掌,「說你們憨憨就是憨憨,玄一你是不是知道你老大我餓了,想把自己烤了給你老大當肉吃?」
「不不不……不!」玄一今天都要嚇死了,他連忙否認,「只是剛才在鑒定物品的時候,出現了一些問題。」
想起來他自己先前的舉動,玄一就想扇自己幾個巴掌。
讓你逞能,讓你得意!
這件事情要是傳出去,他簡直沒法在中域混了。
「你小子不行啊。」少年繞過他,走到了桌子前,「培養了你們上千年了,連鑒定這種小事情都能搞砸,你說!」
他毫不客氣地一腳踹了過去:「我養你們何用,養頭豬至少還能賣錢,你們身上連點肉都沒有。」
玄一欲哭無淚:「不是,老大,這個真的不能怪我,不信你來看看。」
「看什麼?」少年似乎根本就沒注意到這裏還有另外兩個人,也絲毫不在意他是玄光拍賣場主人的身份被外人發現了。
他背著手慢悠悠地走過去,目光在桌子上一掃,好看的眉皺了起來,手指在那九張符紙上點了點:「這什麼?」
「老大,我們發了啊!」玄一跳了過來,甚是激動,「老大,你別看這只是幾張紙,但是它威力比一般聖器都厲害,我這胳膊,就是被它傷的。」
聽到這句話,少年露出了幾分懷疑之色:「有這麼神奇?」
「真的,老大!」玄一見少年不信,連忙向紫衣公子求救,「小兄弟,你再給我老大演示一遍怎麼樣?你損失的這兩張紙,我們都用十萬紫靈石來買。」
君慕淺卻是沒有動,她輕飄飄地看了一眼少年,微微勾唇:「注入靈力就可以了。」
少年也沒回頭,但還照做了。
他漫不經心地拿起其中一張符紙,上面寫了個「雷」字。
手指一彈,一道靈力就揮了出去。
玄一早在少年有所動作的時候,就跑出去了,躲得遠遠的。
他可是早有體會了,再來一次,他可受不了。
見此,少年瞥了他一眼,扯著唇笑了:「玄一,你這也太膽小如鼠了,有你老大這個長生境巔峰在這裏,這玩意兒怎麼可能傷到你?」
玄根本不敢反駁,但登時他的眼睛就瞪大了:「老、老大!」
「嗯,什麼?」少年回頭,還沒來得及有任何反應——
突然!
「轟!」
極為響亮的雷鳴聲陡然而出,緊接著,「滋啦滋啦」幾聲,有著紫色的驚雷從靈符上湧了出來。
下一瞬,就是一爆。
「嘭!
驚雷符就在少年的手中握著,這一爆,直接把他的腦袋炸成了雞窩。
白皙的臉龐,也被黑灰覆蓋了。
整個人,就像是一隻烤焦了的白面饅頭。
玄一目瞪口呆:「……」
他知道這個場合不應該笑,但是他完全忍不住,只能死命地揉著自己的臉。
光一沒有那麼好的忍耐力,直接笑癱在了地上。
少年:「!!!」
怎麼回事?
倒不是因為這張奇怪的紙傷到了他,而是因為……
這種莫名被擊受傷的感覺,實在是太熟悉了!
「笑個屁!」少年冷颼颼的眼神甩了過去,面容也瞬間在靈力的作用下恢復了正常,「再笑老子打斷你的腿!」
光一立馬不敢笑了,要多嚴肅有多嚴肅。
少年也不想承認他一個可以縱橫下五域的高手,被一張紙給欺負了,臭這著臉:「這玩意兒到底是什麼?」
「回老大,這叫做……」玄一剛要答,突然發現他自己都不知道,尷尬地看著紫衣公子,「小兄弟,這叫什麼?」
「哦——」君慕淺拖長了聲調,意味深長道,「這叫『會揍人的紙』。」
少年眉心一跳:「……」
見鬼了,怎麼更熟悉了。
揍人的紙?
他突然就想起來,很久很久之前,有一個人在坑了他之後,還拍了拍手,很淡定地說——
「這叫『會揍人的棍子』。」
少年的神色幾番變幻,從懷念到艷羨,又從傷感到憤怒。
他似乎不想在這裏再待下去了,隻吩咐了一句:「你們看著辦,這種東西自然是越多越好,今天不就有一場天級拍賣會麽?把這幾張紙放在倒數第二個賣。」
玄一和光一都道:「明白!」
玄光拍賣場一向是把最珍貴的拍品放在後面,少年這麼一說,便是肯定了這幾張靈符。
少年點點頭,就準備離開這裏。
而這時,君慕淺突然道:「吝嗇鬼。」
猝不及防聽到這個稱呼,少年下意識道:「君姐?」
話剛一出口,他臉色一變,猛地轉過了頭。
眸光第一次落在了紫衣公子身上,眼尾有些發紅。
但這一看,少年有些懵。
男的?
還長得這麼醜?
他君姐就算是男裝,那也是天下第一帥,肯定不是他君姐。
少年想著,就邁出了一步,但忽然就發現了不對的地方。
除了他君姐,還有誰會誰敢這樣叫他?
在君慕淺說出「吝嗇鬼」這三個字的時候,玄一和光一都嚇死了:「小兄弟,慎言,慎言啊!」
他們老大是很摳,但也不能當著他的面叫啊。
果然,少年徹底停住了身形,他威嚴地掃了一眼玄一和光一:「你們兩個現在下去,我要親自和這位貴客談生意。」
頂不住這視線的壓力,玄一和光一只能朝著紫衣公子投了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便溜之大吉了。
偌大的場地中,此刻只剩下了三個人。
「嗷!」少年原本還是一臉莊嚴,這一刻突然就蹦了起來,直接朝著紫衣公子撲了過去,「君姐!君姐我是司青玄啊!」
「停住停住——」君慕淺一隻手死命地按住少年要撞到她懷裏的頭,隔著一段距離,無語了,「你這是什麼樣子,像什麼話?」
三百年了,還是老樣子。
「君姐!你變了!」司青玄眼淚汪汪,委屈地控訴,「你不愛我了,你都不抱我了,你看我這麼可愛,你怎麼能這麼狠下心來?」
君慕淺:「……」
這話說的,本座之前好像就抱過你?
做夢都不帶這樣做的。
可這個時候,君慕淺的第一反應不是先噎回去,而是立馬嫌棄地將少年給撥開了。
她求生欲極強地一把抱住了一旁的緋衣男子,也眼淚汪汪了:「輕美人,我發誓,我真的只有你一個,我也隻抱過你,你千萬不要聽這小子胡說八道。」
好一個吝嗇鬼,上來就想害她,她才不會上套。
容輕看到他懷裏可憐兮兮的某尊主,唇一彎,摸了摸她的頭。
司青玄這才注意到這裏還有另外一個男人,他雙眸睜大,一下子跳腳了:「這誰?君姐,你又勾搭良家婦男?」
「說什麼呢?」君慕淺踢了他一腳,被氣笑了,「叫姐夫。」
司青玄又懵了:「姐、姐夫?」
是他聽錯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沒錯,你姐夫。」君慕淺環抱著雙臂,「你大姐我男人。」
司青玄瞅了一眼還帶著面具的緋衣男子,忽然間,深沉地嘆了一口氣:「唉,君姐就是君姐,想當年,這下五域的哪個男人,不被君姐的魅力所折服。」
君慕淺:「!!!」
她又連忙看向容輕,見到他的眉梢挑起,重瞳微微眯起,似乎蘊出了幾分危險之意。
對上她的視線之後,容輕的唇微微勾起:「不曾想,慕慕還如此受歡迎。」
「他就是喜歡放屁。」君慕淺警告地看了司青玄一眼,才又對著容輕道,「我發誓,輕美人,在遇見你之前,其他男人我都沒正眼瞧。」
前世行走江湖的時候,她還是男裝居多。
導致後來就算有什麼愛慕者,都被她掰成了小弟。
那時,她根本對情情愛愛沒什麼興趣。
有時候君慕淺也在認真思考一個問題,她當時怎麼就一眼看上她家美人,從一個賭局到現在的生死相隨了呢?
司青玄嘖嘆一聲:「君姐,沒想到啊,你也有這麼一天。」
很早之前他就在想了,到底有什麼人能夠征服得了這位尊主。
「怎麼著?」君慕淺的桃花眸眯了眯,「你是不是看著嫉妒,我也給你找一個?」
「咳咳咳!」司青玄被嗆住了,連忙揮手道,「不了不了,千萬別。」
先前還看似僵硬的氣氛,此刻一下子活躍了起來。
久別重逢,如在夢中。
一時間,兩人卻是都不由地沉默了下來。
「吝嗇鬼。」還是君慕淺先打破了沉默,「這麼多年,大家還好麽?」
「好是好。」司青玄一怔,他弔兒郎當道,「君姐你看看我,不都快要邁入化神境了?比起當時的我,強了多少?我還有這麼大一個拍賣場,比帝君都富。」
君慕淺笑笑,眼睫微動,也沒再問別的:「那還真的是挺好的。」
「君姐,你可能還不知道一件事情——」司青玄的神色突然一肅,「在你死……哦不,離開虛幻大千的這三百多年裏,有個人一直在為你報仇。」
君慕淺的神色一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