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另一個人隱在暗處,不曾出來,君慕淺也還真的就沒有聽出這句話的弦外之音。
更不知道,她踩著的其中一條船,開始朝著另一條翻了的船撞過去了。
大有一種「不把你撞沉讓你再也起不來」之勢。
這一切的一切,君尊主都不知曉。
是以,聽到這句話之後,她也笑了笑:「我亦然也。」
死生,亦可負
白衣容輕眼睫微動,修長的手指慢慢地抬了起來,輕輕地撫上紫衣女子的面頰。
他指尖冰涼,卻帶著一股魔力,牽扯出一串音符來,讓人心尖一顫。
「嗯?」君慕淺抬頭,眸中浮著些許困惑。
但同時,還有一些警惕。
她家美人不會又想殺她了吧?
她雖然不是屠夫,但她也見過屠夫殺豬。
在殺豬之前,屠夫都會試一試這頭豬的皮肉是不是上好的,可以燉了。
白衣容輕這動作,分明跟屠夫沒有什麼區別。
君慕淺有種已經被卸乾淨了放在案板上的感覺,旁邊就是刀俎。
但卻聽白衣容輕下一秒道:「慕慕,喜不喜歡我?」
他的聲音和本體不一樣,是一種偏柔的低沉嗓音。
字句流轉之間,像是花蜜滴落,圈圈漣漪散開來,便鍍上一分蠱惑。
唇邊的每一個字,像是最具有誘惑力的低喚。
入耳之後,輕輕震蕩。
君慕淺的意識還沒收回來,身體已經先行行動了。
她聽見她很遲緩地說了兩個字:「喜歡。」
但話剛一說完,她就反應了過來,心裏又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好了,又被中了美人計。
她算是發現了,容輕這個坑,她踩一次栽一次,永遠爬不上來。
「慕慕喜歡就好。」白衣容輕眉眼生笑,愈現風華,「我也很喜歡慕慕,所以慕慕以後也只能喜歡我一個人。」
最後一句話,被他咬得很重。
君慕淺莫名就感覺到,這句話後面應該還有一句話——
要是慕慕還喜歡別的人,我就咬斷慕慕的脖子,把慕慕製成人偶哦。
「……」
君慕淺突然覺得她應該去修佛,斷情絕欲,就不會出現這種事情了。
她也萬萬沒想到的是,第四魄還有這種愛好。
為了自己的生命著想,君慕淺嚴肅而認真道:「當然,我當然隻喜歡你一個。」
除了她家美人,她也根本看不上別人。
不喜歡容輕,還能喜歡誰?
眼下,君尊主又忘了,現在她坐擁了兩個美人。
目前一個在明,一個在暗。
暗處的還將這些話聽得一清二楚,整個佛都快炸了。
玄衣容輕眉目寒涼,重瞳中冷意盛盛。
又是生氣,又是憤怒,還有恨鐵不成鋼。
蠢女人就是蠢女人,心性一點也不堅定。
這個黑心的修魔者只是說了幾句好話,就把她給騙了,還騙得團團轉。
可是好話?
他也會說啊!
不行……
玄衣容輕的眸色暗了暗,這種話說出來,簡直有損他的尊嚴,絕對不能說。
但他又不忍心看著這個蠢女人被騙,也必須得有個計劃。
他也絕對不能就這麼出去,畢竟先前是他先走了,還很嫌棄她,此刻出去,豈不是光明正大地告訴這個蠢女人他翻悔了?
不行。
絕對不行。
玄衣容輕沉吟了許久,最終決定還是先跟著。
如果這個黑心的修魔者想對這個蠢女人做什麼,他不會允許。
正思索著,玄衣容輕忽然就看到白衣容輕又探出手來,像是要輕撫紫衣女子的銀髮。
嗯——?
得寸進尺!
這個蠢女人被騙了,還不知道反抗。
他不允許。
玄衣容輕眼眸深了幾分,廣袖中修長的手指稍稍一動,就有一道無形的靈力揮了出來。
這道靈力以極快的速度飛掠了過去,只聽一道極其細微的「嘭」聲,就將另一給自己的手給定在了那裏。
只能收回,不能向前。
玄衣容輕的修為完全在白衣容輕之上,便是君慕淺也無法察覺到某高冷又在吃悶醋的佛子殿下動手了。
她就看著那瑩白的指尖定在空中,繼而又緩緩地收了回去。
咦?
不是想順她的毛麽?
怎麼就這麼放棄了?
還是說,又在思考著別的可以殺她的辦法?
只有白衣容輕自己知曉到底發生了什麼,眼神驀地一暗,依稀可見殺氣慢慢浮現。
但是那瑰姿艷逸的面龐上卻是不見任何異色,他微微勾唇,笑得溫煦:「慕慕,一定要記住你方才說的話。」
君慕淺將他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最終確定這第四魄此刻還沒有暴走,心安了幾分。
她想好了,也先不去找第三魄了,先努力讓第四魄快點歸位,到時候只剩下第三魄,於她就會好辦很多。
她現在不求別得,只求第三魄和第四魄千萬千萬不要碰見。
就算碰見,她也千萬千萬不要在。
要不然,只會是兩個人一起追殺她了。
君慕淺甚是憂慮,唯一能給她安慰的就是等到兩魄全部歸位,容輕徹底恢復之後,她可以掌握生殺大權,把他關在屋外。
想都別想進來。
然,君尊主依舊不知曉,雖然她的兩個美人還沒有真的碰面,暗地裏已經較量了好幾個回合了。
平分秋色,不分上下。
還都在想著怎麼把她隻變成自己的,旁人不得靠近半分。
玄衣容輕微望了一眼現在動作全無的白衣容輕,薄唇第一次勾了起來,眸中也蘊出了幾分淺淡的笑。
很好,他扳回了一局。
接下來,他會讓這個黑心還只會騙人的修魔者看看,誰才是贏家。
**
此時,天域。
因為天域封閉,不能進也不能出,連跑出去的容念都沒辦法回來。
但是在天域之中,卻有著通往無數下位面的通道。
這是天域雙帝專門建立的,為的就是可以讓子孫們前往下位面歷練,也方便了其他人可以隨時回到自己的家鄉。
天域,也算是最大的飛升者勢力了。
是以,才讓不少在虛幻大千開闢以來就出現的帝君們忌憚不已。
不過,容輕和容念倒是沒怎麼利用這些通道。
唯一用過的通道是天域通往九族世界的通道,回歸故裡去看望其他家人和朋友。
但這個下位面卻是不屬於虛幻大千的,亦不受虛幻大千所掌控。
只有容惜才會經常往各個下位面跑,經常一跑就是幾十年不見。
剛開始,容念和領主們還會慌張的到處找人,後來就習慣了。
容惜畢竟是天域雙帝最小的女兒,上面還有兩個哥哥,本身實力更是不弱。
別說下位面了,虛幻大千也沒有幾個人能傷得了她。
能傷的人,都沒這個膽子。
但是對於天域的人來說,容惜不在的時候,是他們最安全的時候。此刻,蕭沐晨像往常一樣正在樹上躺著,打著瞌睡,夢中還哼著歌。
他雖然是也是天域領主,不過不怎麼管事。
自然,天域雙帝也不會把什麼重要的事情交給他,畢竟他連還沒有一隻貓有用。
但是正睡著,蕭沐晨突然感覺到身體上幽深異樣。
臉上似乎有某種粘稠的東西,還能聞到絲絲甘甜。
「什麼東西……」他嘟囔一聲,下意識地舔了舔,「哦,蜂蜜啊……蜂蜜!」
當嘗出來這是什麼蜂蜜的時候,蕭沐晨直接驚醒了。
他剛一睜開眼,就看到黑壓壓、密密麻麻的一片,耳邊也全是嗡鳴聲。
「嗡嗡嗡——」
「嗡嗡。」
「嗷啊——!」蕭沐晨發出了一聲慘叫,撲通一下就從樹上掉了下來。
也不敢有任何停留,「蹭」的一下跳起,瘋狂地往池水邊跑。
邊跑還邊大喊:「不好了,小魔女回來了!」
幾乎是話音落地的同時——
門窗關閉的聲音,飛奔逃竄的聲音,四下驚叫的聲音齊齊地響了起來,交織在一起。
「快跑,快跑啊。」
「小公主回來了,別被抓住了。」
「快快,快去找個下位面避一避。」
哪怕是一個侍官,也跑得影子都沒了。
倒進池塘裡的蕭沐晨看著自己高高腫起來的臉欲哭無淚,他多麼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臉,就這麼被蟄成了凍蘿蔔。
他怎麼就睡過去了呢?
一定是小蠢蛋沒有離開天域前,一直都頂在前面,他都忘了小魔女的本性了。
她居然……居然把血雲紅王蜂的蜂蜜塗在了他的臉上!
也得虧他修為勉強還行,這血雲紅王蜂傷不了他。
要是換了外面的人,這一隻血雲紅王蜂就能輕易殺死一個長生境的高手。
蕭沐晨自閉地坐在那裏,有些生無可戀。
就在這時,他頭頂上響起了一個帶笑的聲音,輕快空靈。
「蕭叔叔,擦一擦。」
眼前,也出現了一塊綢布手帕,手帕上覆著一隻素白如玉的手。
手的主人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她此時微彎下身子來,一縷青發垂落耳際,映著白皙的肌膚。
這是一種不同於容輕的禁慾美,也不同於容念的精緻美。
像是從海底浮起的泡沫,上升為霧,薄薄雲煙,風過無痕,裊裊淡淡,讓人想起柔軟的棉花。
驚鴻一瞥,絕代之色。
「謝謝了。」蕭沐晨心想,小魔女還是挺有良心的。
他接過之後,也沒看,就往臉上那麼一按……
然後,凍蘿蔔就變成了了黑蘿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容惜笑得前仰後合,她揉著自己的肚子,「蕭叔叔,你怎麼就不長記性啊?」
頂著一張難民臉的蕭沐晨:「……」
他就知道,他絕對不能相信小魔女說的一個字。
否則接下來,就是連環坑。
絕了。
真的是完美地遺傳了她爹坑人的技巧。
只不過一個是明著坑,一個是暗著坑。
這倒是奇了,大的聰明,小的聰明,中間的是怎麼回事?
「咳咳咳!」容惜因為笑得過於用力,被嗆到了,她半晌才止住笑,頗為嚴肅道,「蕭叔叔,你放心,我給你治一治,你的英俊絕對絲毫無損。」
「行了吧。」蕭沐晨很傷心,「我吃一顆你娘煉的丹藥就好了。」
他再敢讓小魔女幫他治,他就別想見到明天的太陽了。
聽到這話,容惜將懷裏的筐子放了下來,張望了一下:「娘親回來了?」
「回來了。」蕭沐晨打了個嗝,「你爹也在呢,不過兩人都在閉關,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
「一回來就閉關?」容惜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不會是爹爹以前常說的那種閉關吧?」
小的時候,每次她想找娘親求抱抱,她爹就會說他們要閉關了,她不能來。
她想偷看她爹口中的閉關到底是什麼,但奈何沒能得逞。
不行,這次她還要去,她越挫越勇。
容惜抱著自己的包裹,「嗖」的一下就跑了。
「哎哎!」蕭沐晨沒攔住,便也放棄了,嘀咕一聲,「這小妮子,還是不長教訓,看樣子是忘記了在她爹娘洞房花燭夜的時候躲在床底,被她娘打出去的事情了……」
**
此時,容惜已經來到目的地了。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