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會在這裏?
「哦!」炎聽也發現了,拍了拍頭,「忘了告訴你,我前幾個月還給學宮裏收了一個弟子。」
聽到這句話,君慕淺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時,那修長的人影也從竹林慢慢地走了過來。
微風輕撫而過,吹動那一襲緋衣,恍若一卷古畫緩緩展開,露出了一張顛倒眾生的容顏來,立於楊柳之中,愈現風華。
他無論何時何地都是美的,即便草叢中各種花爭相綻放,都不及他眉眼的一分絕色。
看過很多次了,君慕淺還是不由晃了神。
炎聽沒注意到她的異常,還很高興,朝著緋衣男子揮了揮手:「站在那裏做什麼,過來啊。」
說完,轉頭又對君慕淺道:「他叫容輕,你叫容慕,哎,瞧我這腦子,我才發現,你們倆還是同姓,這就巧了,你進宮晚,剛好要叫他一聲師兄。」
君慕淺:「……」
她盯著走過來的緋衣男子,眨了眨眼。
「來來來。」炎聽怕了拍手,「這是咱麽宮中第二個弟子了,見過你師弟。」
容輕低頭,垂眸瞧她,唇邊慢慢地漾開一抹淺淡的笑:「師弟好。」
這一聲師弟,讓君慕淺「虎軀一震」,她按著眉心,心情有些難以言喻。
行,這狗男人變夫君又變成了師兄,真會玩。
她瞥著容輕,容輕也只是望著她。
一雙深黑的重瞳之中,浮著如春風般柔軟的繾綣之色,像是一整個星河都落入了他的眸中,驚人般的璀璨。
君慕淺的心一動,在這樣深沉的凝視之下,像是過了電流一般,手指不禁一顫。
「你們聊,培養一下師兄弟感情,需要元靈石了,就自己直接取,這裏也沒有什麼僕人,雖然不便,但也自由。」炎聽沒發現兩人之間的火花,她開口,「一個月後,我再帶你們進入靈塚之中,但是否有緣得到傳承,還要看你們自己了。」
君慕淺回神,頷了頷首。
在路上,炎聽也給她講了這靈塚。
靈塚裡有著不少遠古之物,甚至還有死去的魔神的屍體,寶物諸多。
最初的時候,靈塚是三皇學宮獨有的試煉之地,但如今已經成了海外修仙界人人可去的地方。
但是靈塚之內兇險至極,哪怕是天仙也有可能死在裏面。
「藏書閣在那邊,還有那邊是洗髓池。」炎聽又道,「我還有事,先去忙了。」
話罷,他身形一閃,瞬間不見了蹤影。
偌大的叢林之中,只剩下了「師兄弟」二人。
風吹枝葉,泠泠作響。
君慕淺才重新將視線放在了緋衣男子身上,她看著他,挑起眉來:「好巧啊,師、兄。」
最後兩個字,被她故意咬得很重。
聞言,容輕抬眸,悠悠地看了她一眼,眸中浮著隱隱的笑意,從善如流地道了一聲:「嗯,師妹。」
「你怎麼就成了三皇學宮的弟子?」君慕淺總覺得匪夷所思,「炎聽前輩去蓬萊,不會也是你的授意吧?」
要不然,怎麼就那麼巧?
「不。」容輕淡淡搖頭,「你不讓我插手你的考核,我便真的什麼都沒有做。「
語氣一頓,他聲音極輕地笑了一聲:「他看中你的天賦和刻苦,才會把你收到三皇學宮之內。」
「這樣啊。」君慕淺瞧著他的神情不似作假,又眯了眯眸子,「不過,你就真的那麼聽話?」
「不聽話……」容輕眸光定了定,淺淺淡淡道,「就有懲罰,我不想被懲罰。」
他可不想被她擋在門外,一輩子都進不了房。
君慕淺愣了一下,想起當時的約法三章,眼皮跳了跳:「其實,你知道的,我也攔不住你。」
容輕抬眸看她,尾音轉著:「嗯?」
他手中握著一杯茶,茶煙繚繞而上,霧氣裊裊,落入他的眼睫上,迅速地凝聚成了幾顆小水珠,純凈如山巔之雪。
君慕淺的神色頓了頓,努力把自己從這太過誘人的男色之中拉了回來,轉移了話題:「哎,輕美人,你是沒看見,我今日可真的是大顯神威。」
瞧見白衣少年眉眼間綻放開來的軟軟笑意,容輕的唇也微微牽動了一下,眼神更溫柔:「哦?」
君慕淺將白日的事情講完,聳了聳肩道:「那個薑青雪蠢到我都不想和她說話,免得讓小美人的聰明才智受損,雖然那劍陣對我無用,但倒是勉強有點威力,藉此我就直接突破了分神期。」
她自然不用心境感悟,再走一遍曾經走過的路,得心應手。
「嗯——」容輕伸出手來,揉了揉她的頭,淺笑,「師妹真厲害。」
他的慕慕,一向很厲害。
他眸光柔軟,像是有漫天星辰墜入其中,鋪成萬裡銀河。
又是一簇電流竄起,震動心臟,君慕淺正想說什麼的時候,突然遲疑了一下:「我們以前……也是這麼相處的麽?」
身處江湖,永遠是一片動蕩,安逸這種他人觸手可及的東西,卻是她的奢望。
像這樣站在樹林之中,聽鳥聲,品茗茶,談笑風生……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容輕安安靜靜地看著她,抬手拂去她發上的一片落葉,淡淡地笑:「你喜歡什麼,便是什麼,我都聽你的。」
他都聽她的,只要她還在他身邊。
「你這樣可沒骨氣啊。」君慕淺的喉嚨滾了滾,她甩了甩腦袋,記憶還是一片空白,沉默一瞬,挑眉,「不過,你確實還挺會說話的。」
容輕微微一怔:「我以前不會說話,讓你很傷心。」
沒有七情六慾的時候,什麼都不懂。
「是麽?」君慕淺想了想,嘖了一聲,「這些我都不記得了,不過——」
她踮起腳尖,飛快地在他唇上一掠而過,桃花眸彎起,漾開一片漣漪:「你的好,我現在就能看得見。」
那柔軟的觸感分離得太快,容輕第一次沒能捕捉到,他抬手按了按唇,眉間籠罩著的一層霧霾驟散開來:「這是獎勵?」
「唔……」君慕淺捏著下巴,「姑且算吧?」
「挺好。」容輕點頭,「以後一直這樣。」
唇邊含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味深長:「師妹的獎勵,甚合我意。」
再次聽到這個稱呼,君慕淺忍無可忍,跳起來,一把勾住了他修長的脖頸,把自己整個人都掛在了上面:「不許佔我便宜!」
容輕怕她掉下來,抬手環住她的腰身,薄唇揚起來:「好,師妹。」
「你還佔!」君慕淺伸手撓他,強硬道,「叫我師姐。」
容輕按住在他身上亂動的手,眼睫微垂:「師妹,於禮不合。」
君慕淺:「……!」
上癮了這人!
無恥!
「好了,不鬧了。」容輕逗弄了懷中人一會兒,就收了手,凝視著她,開口了,「柳家堡已經被我滅了。」
「你滅了?」君慕淺微微一驚,「什麼時候?」
他慢條斯理地看了她一眼,淡淡:「今早。」
「咳咳咳!」君慕淺被嗆住了,「你這速度也未免太……」
轉瞬,她的神情又是一肅:「可查到了什麼?」
容輕搖頭,還是淡淡:「無。」
柳家堡上下的確全部被心魔侵蝕了,尤其是柳家堡堡主體內,已經有了魔種的雛形,他一併全殺了,把所有心魔根除掉。
「意料之中……」君慕淺皺眉,「雖然我把你忘了,但這心魔想必當時你也見了,甚是危險,我爹娘也是被那黑霧擄走,至今不知所蹤。」
容輕知曉她口中所說的爹娘是慕琛白和長依,他頷首:「當時萬靈一戰,嶽母之所以能夠出現,除了她感受到君上的血脈牽引,那幫她的人也十分重要,若我猜得不錯……」
君慕淺神色一凜:「娘也算是媧皇后羿,可能是媧皇在幫娘?」
「不錯,是女媧錯不了了,但是來之前,娘還告訴了我一件事情。」容輕眼睫動了動,緩緩說出來一句話。
聽完,君慕淺瞳孔一縮,頓時悚然,微微失聲:「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