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的方向,是天空。
瞧見他這個動作,君慕淺輕輕挑眉:「言樓主不妨有話直說。」
她到現在忽然有一點搞不懂男人了。
容輕是說話說的太簡單,有時候不清楚他想要說的是什麼,而這位言樓主……
話說一半不講,還直接開始比劃。
她表示她能力有限,委實是理解不了。
「咳咳……」言少陵似乎有些尷尬,他握拳掩唇輕咳,「是在下沒有好好地解釋。」
他頓了頓,才道:「慕姑娘聽過先天靈源麽?」
君慕淺:「……」
原來……指天,就是先天靈源的意思?
她怎麼不知道還有這種說法。
瞧見紫衣女子有些茫然的樣子,言少陵的唇邊浮起幾點笑:「慕姑娘可能不知道,先天靈源是上天的饋贈,所以我們在說它的時候,一般都這樣。」
「原來如此。」君慕淺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她倒是不意外從言少陵的口中能聽到先天靈源,畢竟言少陵是天機老人的徒弟,也是跟天道打過交道的,不可與華胥大陸其他人等同。
「先天靈源十分珍貴,在下也只在古書籍中看到過而已。」言少陵頷了頷首,「不過這一次,真正的先天靈源出現了。」
「哦?」這一下,君慕淺倒是意外了,「出現了?」
她已經將先天十大靈源排行第十的九瓣天蘭讓混元鈴吞噬掉了,一個下位面能有一株先天靈源已經是十分罕見的了。
原因就是,下位面的靈氣濃度太低,按常理來說一般是不可能凝結出先天靈源的。
可是現在有出來了一株先天靈源?
靈玄世界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下位面,怎麼她感覺好東西比虛幻大千還多?
君慕淺頗為詫異,要知道,就連總位面,也沒有在相隔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出現兩株先天靈源。
「不錯。」言少陵說,「據天機城在外的弟子來報,這一次出現的,是先天靈源排行第七的陰陽石乳。」
陰陽石乳!
君慕淺的眼神微微一變,竟然會是陰陽石乳!。
陰陽石乳雖然在先天靈源中排行第七,但它的作用卻是連第五的靈源也難及。
因為陰陽石乳是先天十大靈源之中,唯一一個可以不經過加工,直接食用的靈源。
而且,對靈修的好處極大。
但具體功能卻是沒人知道的,因為也沒有人真的吃過陰陽石乳。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只要能吃一口陰陽石乳,那麼日後的修鍊絕對會事半功倍。
「情報可真?」君慕淺的眸子眯了眯,「據我所知,陰陽石乳可不是那麼容易出現的,而且也有很多其他藥材同它長得十分相像。」
「這就不知道了。」言少陵笑著搖了搖頭,「但是應該有六成的把握。」
六成……
君慕淺眸光微微一動,六成這個數字,已經足夠高了。
沒有人會不對先天十大靈源動心,她也不例外。
重要的是……九瓣天蘭全部都被混元鈴吃了,連一點殘渣都沒有給她剩下!
她還想嘗一下先天靈源的味道,美夢就這樣泡湯了。
「不過——」君慕淺很快就想到了重點,「既然言樓主是從在外的天機樓弟子口中得知的,那麼恐怕陰陽石乳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各大宗門了吧?」
聞言,言少陵一怔:「是的,就在這幾天。」
頓了頓,續道:「本來前幾日就想同慕姑娘說,但因為慕姑娘一直閉門不出,在下也正巧再解決一些事情,所以就推遲到了今天。」
「我明白了。」君慕淺輕輕點頭,「這麼說來,其他宗門弟子應該早已出發了。」
先天靈源可不是神獸神器能比擬的,縱然後者也十分的珍貴,可論珍稀程度,要比前者差了不少。
「不會的。」孰料,言少陵淡淡地笑了笑,「宗門聯盟已經下達了命令,任何一個宗門,包括宗門三首在內,都不能私自妄動……」
「否則,會被其他宗門全力圍剿。」
聽到這句話,君慕淺瞭然。
宗門聯盟是很早之前,就有的一個組織。
在如今的宗門三首出現之前,宗門聯盟已經存在了近萬年。
可以說,是最為古老的存在了。
任由宗門的勢力如何變化,宗門聯盟依然屹立在那裡,永遠不倒。
宗門聯盟的管理層,每一百年會換一次,也就是五十次百宗大戰。
而明年,也就到了宗門聯盟管理層換屆的時候了。
所以接下來這一屆的百宗大戰會異常的激烈,因為凡是最終排名在前十的宗門,都能得到進入宗門聯盟管理層的機會。
宗門聯盟代表著華胥大陸上上下下成千上萬的宗門,故而,一旦宗門聯盟對哪一個宗門發出了圍剿令,那麼就算是宗門三首也會吃不消。
君慕淺低眸,瞳中若有所思。
看來陰陽石乳的誘惑力委實太大,連一向不怎麼插手宗門之間爭鬥的宗門聯盟也都出來了,還下達了這樣的命令。
不過也可以猜想到,若是沒有宗門聯盟的管制,恐怕這個時候其他宗門已經爭了個你死我活了。
這樣,其實也是個好法子。
「言樓主所說的借……」君慕淺抬頭,「不會就是想讓我幫你們天機樓拿到這株先天靈源吧?」
且先不說她答不答應,就說她目前的修為,在其他大宗門的高層面前,也是入不了眼的。
這一次可是和黃泉谷那一次不同了,靈尊以上的高手,絕對會有!
不出意外,那些在宗門裡養老的老傢夥們,都會一舉出動。
先天靈源的誘惑,沒有修鍊者能抵擋住。
「慕姑娘誤會了。」言少陵搖了搖頭,他無聲地笑,「是我幫你拿到陰陽石乳。」
聽到這句話,一旁靠在牆上的容輕抬了抬眼,眸中似乎掠過了什麼,但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
而君慕淺,卻是愣了一下:「幫我?」
她和言少陵的關係有那麼好?
連陰陽石乳都能拱手相讓?
「這是天機樓對慕姑娘的賠禮。」言少陵嗓音淡雅柔和,「先前家師對慕姑娘所做的一起,引起了天道的震怒。」
他抬頭看了一眼天后,緩緩道:「而在下身為天機樓樓主,又承接了師傅華胥守護者的衣缽,需要對先前的一切負責。」
說完,言少陵便又望向了紫衣女子,等待著她的回答。
而讓他微怔的是,在這過程中,他對上了一雙幽深的重瞳。
那雙重瞳深沉若海,裡面似有碎光沉沉浮浮,瑰麗到了極致。
但就是這一眼,似乎將他的內心全部剖了開來,直抵他最深處的想法。
言少陵的眼神一凝,避開了:「慕姑娘以為如何?」
君慕淺稍稍思索了一下:「言樓主,你的情報有沒有說,陰陽石乳是在什麼地方?」
這一次,言少陵還未答話,便有一道冷冷清清的聲音響起,緩緩道了兩個字:「西方。」
「西方?」君慕淺擰了擰眉,「西方荒漠?那裡靈獸眾多。」
修鍊者一般是不會深入西方荒漠地帶的,因為越往裡走,裡面的靈獸就越加強大。
而在扶風接觸了言靈之後,她腦海中有關萬靈大陸的記憶也就回歸了。
她記得,西方荒漠的中心,似乎就連著萬靈大陸,因此更加兇險。
容輕又開口了:「不僅是西方,而且就在那裡的中心位置。」
聽此,君慕淺嘆了一口氣:「果然,能有先天靈源的地方,總歸不是什麼好去處。」
她必須要算一算,陰陽石乳值不值得她去。
若是利處大於弊處,那麼是可以一去的。
「無妨。」正在君慕淺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時候,容輕淡淡道,「我和你一起去。」
此話一出,言少陵的眼眸微微一暗,有種不可言說的情緒在他的瞳中翻湧著。
但他沒有說什麼,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一如既往的風度翩翩。
「你不是還有事麽?」君慕淺抬起頭看著緋衣男子,輕咳了一聲,「我知道你來這裡已經耽誤很長的時間了,放心,你去辦你的事情好了。」
「現在天機老人已經死了,應該沒有第二個人能讓我逃不了了。」
開玩笑,九遁術這樣的功法,就算是至尊來了她也能瞬間跑掉。
聽到這句話,容輕微微蹙額:「我有什麼事?」
「你自己說的啊。」君慕淺提醒,「當時咱們還在醉霄樓住著的時候,你說你要離開一段時間。」
「是麽?」容輕看了她一眼,淡然道,「忘記了。」
君慕淺:「……」
忘了還這麼理直氣壯,比她臉皮厚!
「所以其實不是我有事,是你想避開我?」容輕若有所思,聲音緩緩,「我明白了。」
「不不不!」君慕淺果斷否認,「哪兒能啊,我想扒著你還來不及呢。」
嗯,扒你衣服。
想想打架的時候,有個美人在一旁看著,她就鬥志昂揚。
這一次容輕沒有答話,點了點頭後,又開始接著閉目養神。
「那我就在此謝謝言樓主了。」一想到有美人同行,君慕淺的眼睛都亮了幾分,聲音也輕快了起來,「不知什麼時候我們出發?」
言少陵不知是在想些什麼,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朝著她歉意地笑了笑之後,才說:「如果慕姑娘和容公子不急的話,明天一早我們就可以出發。」
「宗門聯盟已經發布了告示,凡是要去尋找陰陽石乳的,必須要先去聯盟集合,然後統一前去西方。」
「好說。」君慕淺十分痛快,「那就明天一早。」
像是想起了什麼,她伸出手來戳了戳身邊的人:「輕美人,你在大乾是有眼線的吧?」
「嗯?」有些慵懶,帶著一點啞意,聽起來十分誘人。
「我手底下那兩個孩子還在永安城,所以想請你幫我給他們帶句話,讓他們不要擔心我。」
「嗯。」
君慕淺伸出手來抱了他一下,然後迅速撤回。
背著雙手,她淺淺一笑:「輕美人,你真好。」
是真的好,在這個陌生的下位面,還有一個能交心的人,極好不過了。
紫衣女子的桃花眸中盈滿了笑,微微彎起,暈開了眼尾的那一抹淡色。
言少陵驀地怔住了,因為他在那雙眼睛裡,忽然看到了他畢生所求的東西。
愛。
柔和、綿軟。
這樣的眼神,他從未看到過。
言少陵忽然就希望,那樣的眼神能落在他身上。
不——
這個想法浮出心頭的時候,他被自己驚到了。
愛嗎?
言少陵搖了搖頭,有些迷茫。
可是,沒有人愛他。
沒有。
**
此刻,華胥大陸的另一端,一片城池連綿而過。
而令人驚異的是,這些城池竟然是浮在一片血紅的海水之上的。
即便海水在不停地翻湧著,可是城池卻沒有半點搖動的跡象,仍然穩穩地停在那裡。
讓人不得不去讚歎,這該是什麼樣的能工巧匠,才能在水上建造出這樣穩定的建築來。
這就是紅塵血海,血域的領地。
四面環海,非特製的船隻不能靠近。
最中央的那座城池,便是血域域主及血域中最核心的弟子做居住的地方。
血域的等級十分森嚴,任何人不得有違背血域域主的命令。
與其說血域是一個大宗門,倒不如說它像一個專製帝國。
然而,即便如此,血域卻是所有宗門中最為團結的一個。
因為所有血域弟子,都唯血域域主獨尊。
血域域主,就是血域的天。
沒有人知道血域域主活了多久,也沒人「他」是男是女,更無人知曉「他」的模樣。
因為血域域主每一次出現,都帶著面具。
有人猜想,血域域主一直以來可能都只是一個人。
但是血域的建立已有千年之久,華胥還沒有一個修鍊者能活這麼久。
所以,大多數人認為,血域域主並非同一個人,畢竟隻從面具來看,判斷不出來什麼。
如若真的有人活了上千年,那麼血域當真是要無人可擋了。
血域域主之下,還有四位領主。
而此時,這四位領主都聚在了大殿中,恭敬地行禮,等待著座上人的命令。
忽然——
一聲低沉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嘲諷:「天機老人居然就這麼死了,真是讓本主意外。」
「死了?」聞言,那四位領主都是一驚,「不會吧,除了主上,誰還能殺得了天機老人?」
主上可是曾經說過,天機老人是華胥大陸最難纏的對象,因為他可以向天道借用力量,便是主上,也不能輕而易舉地將他擊敗。
擊敗都不容易,遑論殺死了。
修為越高,逃跑的手段也就越多。
「當然有。」血域域主輕輕地哼了一聲,「我的那位死對頭,一隻手就能碾死天機老人這種廢物。」
「哼,天道?天道算什麼,天機老人還真把自己當個東西了。」
「!」
領主們又是一驚,脫口:「主上說的是那位天麟王朝的攝政閣主?」
「他可不只是攝政閣主。」血域域主隨意道,「他的身份,連本主也看不透,恐怕……」
說到這裡,他卻並沒有再說下去了,顯然也是不確定。
頓了頓,又道:「不過這也是好事,眼下天機老人一死,我們就不要束手束腳,可以放手去做了。」
「主上的意思是……」四位領主對視了一眼,「直接用大開殺戒的辦法,來收取氣運之力?」
「廢話。」血域域主冷冷地說道,「殺人這麼輕鬆,難不成讓本主學他去讓那些愚蠢的百姓信仰本主?」
領主們頓時出了一身冷汗:「屬下不敢。」
「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血域域主倒是並沒有動怒,「得先把大乾的那枚棋子收一收,再去動聖元的那群女人。」
「他們不是要復國麽?就幫他們復,反正不論如何大乾也是本主的。」
「屬下謹遵主上之令。」
「對了,還有一點——」血域域主忽然站了起來,順著石階緩緩走下,「本主需要你們,辦一件事」
說著,他長袖一揮,便見空中突然出現了一面鏡子。
而鏡子中映出的畫面,讓四個領主們的呼吸微微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