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慕淺驀地回頭，卻發現這靜悄悄的藏書閣中，除她之外再無第二個人。

但是她同樣可以很確定，那並非是傳音入密，就是在她耳邊響起的。

人呢？

君慕淺微眯雙眸，手指間「唰」的一下就出現了一張符紙。

將靈識散開去，也未能捕捉到任何活人的氣息。

這就證明，聲音主人的修為不知要比她高了多少。

哪怕她有著混元鈴作掩護，也能一眼就被勘破。

不過，貌似沒有多大的殺意。

但君慕淺卻依舊沒有放鬆警惕，她捏緊著手中的驚雷符，隨時準備發出攻擊。

「小丫頭，別找了，老頭子我不想主動現身，你怎麼也找不到。」似乎有一雙眼睛隔著重重疊嶂直接看到了她，聲音帶著幾分好笑，「想要成為符師，戰鬥不可或缺。」

「今日老頭子我倒是閑得無聊，不如就陪你這個小丫頭試上一試？」

聞言，君慕淺眸色深了深，卻是一笑：「不知道前輩是想怎麼試我？我進入你們風家還看了你們風家的秘辛，前輩不殺我，反而要幫我？」

「這又是什麼道理？」

七大家族之中，只有風家有著修鍊靈魂之力的方法。

而這個人說要用靈符來跟她真刀操練，必然也是一個符師

符師……靈魂之力，難怪了！

君慕淺瞭然了幾分，這個人的靈魂之力太過龐大強悍，完全可以不必親自到來，就能夠看清楚這裏所發生的一切。

「秘辛？」聲音不以為意，「不過是堆積了很多年的東西，早都沒有人用了，至於你說我為何不殺你——」

頓了頓，忽然大笑起來：「難得一見的好苗子，老頭子我為何要殺？」

言語之中，竟含著幾分興奮，就像是等了很多年，才終於等到了一樣。

「如果我沒有猜錯……」君慕淺聽到這話，也笑了，意味深長道，「恐怕在我踏入風家的那一刻，前輩就已經看到我了吧？」

她在這裏可沒有動用靈符和靈魂之力，唯一一次，還是在對付風子述的時候，隨手甩出的一張驚雷符。

不過，確實如同風子述所言，她剛踏入符師一途沒有多久，還只能將靈符畫在符紙上，來發揮其威力。

若要憑空凝聚，她目前還達不到。

君慕淺能感覺到，她的靈魂之力絕對要比那些五六級的靈符師還要強，但就是缺了某種引導，無法前進。

「唉唉，這麼說倒像是老頭子我監視你一樣。」聲音不滿道，「慕家丫頭，就算你爺爺來了，都不值得我多看一眼。」

聞此，君慕淺的眼神微冷：「除了哥哥，我沒有親人。」

來到東勝神州也有幾天了，她也從扶風和扶蘇那裏聽到了不少關於慕家的信息。

其中有一條，就講了慕芷如何備受慕家的寵愛。

如果不是慕影自幼就沒了父親和母親，慕老爺子最寵愛的人非慕芷莫屬。

哪怕慕芷的靈根發生了排斥想像，慕老爺子居然就真的信了是身體弱才帶來的癥狀，專門允許溫寧蕊派人去靈族，尋找方法替慕芷治療。

君慕淺輕笑，若說別人忘了當時慕家還有兩個女兒，那麼慕老爺子無論如何都不會忘。

雖說她和慕芷小時候太過相像，彼此都分辨不出來，但也不至於真的就能夠將她的所有蹤跡全部抹去。

君慕淺忽然想起來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除了跟同齡人玩的時候，她和慕芷見到慕家家族中的長輩時，溫寧蕊永遠都是這麼介紹——這是我的女兒小芷，還有小淺。

就這麼一句話帶過，根本沒有說清楚誰是誰。

慕家的長輩們也都笑著說，兩個孩子長得可真是像，我們都分不清。

現在細細想來，難道在那個時候，溫寧蕊就已經謀劃著如何挖了她的先天靈根，移植給慕芷了麽？

可是，為什麼？

恐怕，慕家人移植都以為慕芷就是先天靈根的擁有者，他們才對一個天賦普通家族弟子的失蹤沒有什麼反應。

「……」聲音聽到這話，也沉默了一下，半晌，嘆道，「唉，慕家這事兒做的確實是有些卑鄙，小丫頭，要不然你就來我們風家好了。」

「慕家有眼無珠，老頭子我可不會像他們那樣，小丫頭，要不要考慮一下？」

語氣帶了幾分洋洋得意和賣弄：「老頭子和你講，要不是我一直沒有爭強好勝的心，慕家那群玩意兒，早就被老頭子我給打壓下去了。」

君慕淺微微失笑：「前輩有心了，不過，我覺得我目前這樣就很好。」

此話一出，聲音立馬不悅了起來，哼哼兩聲：「不會吧，你難道信不過老頭子我？」

「自然信得過。」君慕淺淡淡頷首，「前輩已經到了返璞歸真的地步，若是心口不一，難免會產生心魔，我想前輩還不會作繭自縛。」

聲音語塞，旋即很是不解：「你真的還不到十八歲，我怎麼覺得你在修鍊上知道的事情比老頭子我還多？」

不應該啊，他看得很仔細，這個小丫頭的靈魂和身體的契合程度十分的高，不可能是奪舍一類，也就排除了高手元神重新佔據了他人身體的這個可能。

「其實我很老。」君慕淺睜著眼說瞎話，眸中帶笑，「我已經活了幾十萬年了。」

「好個小丫頭！」聲音又好笑又好氣，「我也不和你廢話了，就一句話，你想不想當符師？」

「自然想。」君慕淺擰了擰眉，「不過，難道我現在不是符師？」

雖然她沒有去過靈符會測試，但是據她保守估計，她現在應該有三級符師的實力了。

「你？符師？真是個傻丫頭！」聞言，聲音淡淡地哼了一聲，「你可知道什麼是符師？」

君慕淺的聲音疾緩有度：「符師能夠利用靈魂之力，凝聚靈符，將其繪製在載體之上，發揮能力。」

「高級符師可以不藉助載體，頂級符師還可以利用靈符鍛造兵器，或者……」

話還沒有說完，聲音忽然勃然大怒：「胡說八道！放他娘的狗屁，這都是哪裏來的道理！」

君慕淺微愕。

這不就是她去靈符會的時候，靈符會的人給她說的麽？

怎麼到了這個老頑童的耳朵裡，就成放狗屁了？

而且，若這不是符師，那什麼才是符師？

君慕淺倒是不氣，對著空氣拱了拱手：「晚輩愚鈍，那還請前輩明示。」

「這不怪你。」聲音還是很生氣，「都是一群狗屁符師瞎整出來的道理，我真的是許久沒出來了，也不知道現在的符師是不是一個比一個垃圾！丟他娘的眼！」

君慕淺：「……」

這脾氣，是真的暴。

「丫頭，你聽好了——」聲音喘了幾口氣，才慢慢地平復下來，「不用扯那麼多稀奇古怪還十分複雜的道理，我們符師只是不用靈力，其他與靈修沒有任何區別。」

「並且，符師也用不著分什麼等級，難道靈魂之力真的能夠跟靈力一樣，具體測出來？」

君慕淺搖頭。

靈魂之力只能測出來強弱，但具體數值是何，確實不行。

「這就對了！」聲音重重道，「既然測不出來，要等級有何用？所謂符師之間最大的差距，根本不是靈魂之力。」

君慕淺稍稍遲疑：「可是，符師不就是靠著靈魂之力，才能夠熔煉出靈符的麽？」

「話倒是沒錯。」聲音說，「那你說，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和一個二級符師，誰的靈魂之力強？」

「自然是剛出生的嬰兒。」

嬰兒在誕生的七天之內，先天靈氣還未散去，靈魂之力不僅強大，還很純粹。

而二級符師雖然也已經開始修鍊靈魂之力，但還遠遠不夠，到了四級符師才能恢復，後面方可越來越強。

「那你說，嬰兒為什麼就沒有二級符師厲害？」

君慕淺一噎：「難道不是因為嬰兒不曾修鍊？」

「錯。」聲音斷然道，「是因為嬰兒不懂得怎麼利用靈魂之力，更不知道靈魂之力的真諦在何處！」

君慕淺挑了挑眉：「前輩剛出生，難道就知道了？」

「我……」聲音被嗆住了，有些氣急敗壞，「我打個比方！」

「明白明白。」君慕淺從善如流，「您繼續。」

「若是知道靈魂之力的真諦，就算嬰兒不曾修鍊，不入符師一途，那也能夠輕而易舉地取勝。」聲音接著道，「我說你不是符師，是因為你根本不懂靈魂之力。」

君慕淺神色一肅：「還請前輩指點。」

「說白了，靈魂之力也就是跟你的靈魂有關，是先天而來的。」聲音不疾不徐，「先天不足，後天要彌補起來，十分的困難，所以靈符師才會少之又少。」

君慕淺點頭。

靈魂之力和精神力不同，精神力是越來越強，但靈魂之力卻是隨著年紀的增長，會逐漸潰散，直到最低點。

「這也是為什麼強大的靈符師比那些煉丹師、鑄器師乃至鬥靈師還要厲害的原因了。」聲音又得意了起來，「老頭子我年輕的時候，那可是一個人幹掉了十八位靈皇，打得他們都哭爹喊娘。」

「而靈魂修鍊到一定程度之後，就可成就元神。」

君慕淺又點頭。

元神已經高於了肉體，在大千的時候，她曾聽過有幾個靈修就專門捨棄了肉體，隻修魂魄。

魂魄世代異變，元神永恆真存。

當時在和七大宗門那一戰的時候，她本來也打算捨棄掉肉體，轉修魂魄。

不過，那是想著能夠修鍊成功地幾率太小，還不如同歸於盡殺個痛快。

「現在，你釋放出你的靈魂之力。」聲音在指點，「把所有感官都封鎖住，然後用靈魂之力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君慕淺依言，她閉上了眼睛。

而就在釋放出靈魂之力的那一刻，她就又陷入了當初第一次繪製靈符時的那種玄奧狀態之中。

花草樹木飛掠而過，鼻尖蔓延著清香。

君慕淺緩緩：「我看到了人世百態。」

聲音也隨之響起：「人世百態如何？」

「有苦有樂。」

「你當如何？」

「堅定自我。」

「好悟性！」聲音大喝，「讓靈魂之力流動你的全身，然後再告訴我，你又感受到了什麼！」

君慕淺的身子微微震了一下，就感覺到整個人都如若處於汪洋大海之中，浩浩蕩蕩，無邊無際。

「唉——」

一聲長嘆響起，出現過數次的女像再度而出。

令人驚奇的是，女像緊閉著的雙眸竟然落下了一滴淚。

「啪嗒。」

忽然，就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從君慕淺的靈魂深處傳來。

吸力太過龐大，彷彿在阻止著她下一步的舉動。

君慕淺冷笑，她不管不顧，直接將她全部的靈魂之力都匯聚在了一起，與這股吸力開始較勁。

「嗡！」

「嘭嘭！」

清脆的爆鳴聲響了起來，連帶著空氣都在震顫。

下一秒，「唰——」，就看見！

在紫衣女子的頭頂之上，有一道金色的符文，正在緩緩凝聚。

雖然忽明忽滅，但卻沒有散去

也是這個時候，聲音震驚出聲：「不是吧……本命靈符？！」